第1章

    又一次化療結束，我因為不良反應痛苦不堪。

    只好上網(wǎng)分散注意力。

    隨手刷到一個匿名帖子【愛上了骨髓捐獻對象的女朋友，不想捐了，我是不是很壞？】

    評論區(qū)一片理解與支持：

    【你沒有錯，感情是自由的，身體也是�！�

    【別讓道德束縛自己，愛她就爭取。】

    【她現(xiàn)在還留在原來那個人身邊，也許只是出于責任感。】

    很快，他更新了內容。

    【謝謝大家，我鼓起勇氣去表白了，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

    還附了一張官宣照。

    牽手照，十指緊扣。

    照片里女人的手腕上清晰地紋著兩個字母——「zy」。

    那是我名字的縮寫。

    那個曾說愿意陪我一起熬過化療、說永遠愛我的女人，現(xiàn)在牽起另一個男人的手，我們多年的感情成了她未完的「責任」。

    我在下面留言：

    【我大概就是那個快死的人。在這里，祝這對狗男女幸福一生�！�

    發(fā)出去不到兩分鐘，原帖就被鎖了，禁止留言。

    沒關系。

    我反手開了個新帖。

    【未婚妻愛上了我的骨髓捐獻者，在我快死的時候帶著他出國旅行。理由是「術前焦慮」，他說想散心�！�

    我附了兩張圖：

    一張是我的確診報告，一張是我們當初的訂婚請柬。

    1

    清早，病房被陳醫(yī)生打開。

    我習以為常地配合他查房，回答那些老掉牙的問題。

    結束前，忽然開口問：「陳醫(yī)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昨晚做了個夢，體驗了各種死法，有被水淹死，被車撞死，吃飯噎死，這些是一種預兆嗎？」

    陳醫(yī)生年過五十，是個很慈祥的伯伯。

    三年的相處，他把我當親侄子看，聽到我這么說，眼眶倏然一紅。

    但多年來的職業(yè)操守讓他忍住了，客觀地分析道：「莊羽，夢沒有科學依據(jù)，只能說明你最近壓力很大�！�

    我沒有說話。

    陳醫(yī)生輕輕撫過我的后背，像在哄孩子。

    「你是不是因為姜小姐帶林誠出國散心不高興了？」

    我點頭承認。

    林誠說自己有術前焦慮，姜萌便帶他去富士山看日出。

    據(jù)說那里是圣地，當?shù)谝豢|陽光破開云霧時許愿，會化解所有疾病。

    我沒去過。

    每天只能透過病房的窗戶，看外面千篇一律的景色，這很不公平。

    陳醫(yī)生寬慰我：「他們不會去很久的，姜萌說，等回來之后就可以做手術了，康復以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這樣的話，我聽了不止百遍。

    等林誠完成學業(yè)就好了。

    等林誠增肥成功就好了。

    等林誠克服心理負擔就好了。

    等林誠……

    從他主動答應捐獻骨髓開始，總有層出不窮的理由拖著。

    我被他們困在四方的天地，等他們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一晃三年。

    如今，我不想等了。

    「陳醫(yī)生，我還有多久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