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心協(xié)力
“我們也會抓皮甲兔。
”男孩開了個頭后，眾人紛紛回頭，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你們會抓有什么用？”林昭皺眉：“他傷成這樣，抓再多也烤不了，誰要是能找到治好他的藥，我請他吃烤兔子。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爭先恐后地沖出門，擁擠的房間剎那間變得空蕩蕩。
沈哲虛弱地抬起手握住林昭的手腕：“想好了嗎？跟不跟我簽？”林昭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答應。
沈哲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顫顫巍巍地扶著墻想站起來，林昭趕忙攙住他。
他咬破食指，在窗臺上畫下一串扭曲的符號——像燃燒的火焰又像一條條纏繞的蛇。
“以血與火之名……”他的聲音虛弱卻無比清晰，仿佛有無數(shù)個他一同低語，林昭感覺自己的掌心傳來燒灼的疼痛，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血管里竟流動著幽藍色的光。
“把你的血滴進來，然后說你愿意。
”沈哲臉色更加慘白，契約抽去了他所剩無幾的力氣，他好像一張脆弱的紙片隨時都會被風吹碎。
林昭照做，掌心的燒灼感和符咒一同消失，手腕上出現(xiàn)了一朵藍色的火焰，契約生效了。
沈哲身體直直向后倒去，林昭沒有接住，反被他壓倒在地。
這時抓了五只兔子的大漢回來了，他麻利地用繩子捆住兔耳朵，把繩子遞給林昭，隨即把沈哲抱回角落。
“小兄弟傷的太重了。
”大漢皺起眉，嘀咕道：“他要是死了，我豈不是白忙活了，不行，我得去找那個賣黑藥的家伙……”說完，他風一般跑了出去，林昭望著他的背影，低頭看著昏迷的沈哲，握緊了手里的兔繩。
大漢跑了半個多小時，終于來到了被藤蔓纏繞的一個小房子前，與林昭所在房子內(nèi)人群擁擠不同，這個小房子里只有一個男人，他穿著與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白色西裝，打著領帶，優(yōu)雅地坐在椅子上，前面的實木桌子上擺著一套茶具。
大漢擼起袖子擦掉汗，把氣喘勻，站的溜直地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祭先生。
”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失落：“進來吧。
”大漢緊張地攥著衣角，說出口的話都變得磕磕絆絆：“祭先生，我想跟您買一小瓶愈合藥，能治病的那種。
”男人沒有說話，低著頭，藤蔓在修長的手指間穿梭。
“我用情報跟您換，我知道一個重要消息關于……關于賞金獵人俱樂部老板應天的。
”這個情報本來是留著自己保命的，但眼下他快要餓死了，能換回藥，就是救自己的命。
大漢邊說邊不停打量祭的神色，生怕他不感興趣。
“說來聽聽。
”都說祭和應天表面一團和氣，實際上，私下都想要對方的命。
果不其然，祭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擊，一下下好像敲在大漢的心臟上。
大漢咽了口唾沫，湊近低聲耳語。
祭的嘴角漸漸勾起，可那雙眼睛依舊陰沉。
“很好。
”他突然起身，一把摟住大漢的肩膀，力道大得讓骨頭生疼，“我一直很欣賞你這樣的聰明人。
”抽屜滑開，祭取出一個小藥瓶，“好好干，多收集點情報。
”祭把藥塞進他手里，指甲卻在他掌心狠狠一刮，“我會讓你去角斗場做主管……畢竟上一個，已經(jīng)成為飼料了。
”大漢的呼吸一滯，角斗場主管意味著干凈的食水、e級公民身份，再也不用在廢棄區(qū)拼命……可祭的笑容讓他脊背發(fā)涼，他攥緊藥瓶，擠出一個諂媚的笑：“您、您放心。
”祭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回椅子上，大漢連連感謝后跑回了居住的房子。
屋內(nèi)有幾個人坐在窗戶邊沮喪地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寂靜地能聽見人的呼吸聲，昏迷的沈哲還沒有醒過來，身體越來越燙。
大漢走過來，和林昭一起把沈哲扶到地上躺下，脫掉上衣，挽起褲腿，干涸的血跡一大片，根本看不出傷口在哪。
“我有酒，我有酒！”一個瘦弱的干巴老頭忙不迭地拿起腰間的酒壺，送到了大漢手中，大漢撕下一塊衣角，浸shi酒后小心翼翼地擦拭。
有好幾處都傷的很深，尤其是腿已經(jīng)可以看見骨頭了，大漢給沈哲上完藥后，把酒壺和藥瓶遞給林昭：“一天上三次，按理說應該用紗布把傷口包上，可惜咱們這沒這個條件。
”“現(xiàn)在只能這樣了，答應你的烤兔不會食言，只是得等他好轉的。
”林昭脫下外衣蓋在沈哲身上。
這時，五六個人抬著一個弧形的大鐵片走了進來：“我們找不到藥，只能抬些干凈的水回來。
”鐵皮放在沈哲身旁，林昭伸手一摸，冰涼涼的，正好降溫。
“多謝大家了。
”真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林昭把柔軟吸水的外衣浸入水中，擰干給沈哲敷在額頭上降溫。
幾個小孩撿了些樹杈、干草回來，攏成一堆，夜幕降臨后，大漢從兜里掏出火柴，點著了火堆，陸陸續(xù)續(xù)回來的人圍坐成一圈烤火。
火光讓人的心安靜下來，有孩童開始哭鬧，母親把他抱在懷里，輕聲唱起搖籃曲，很快大家都困了。
一旁的大漢走了過來，把馬上要睡著的林昭吵醒：“他身上也很燙，我給他擦一擦降溫。
”林昭起身為他讓位置，大漢坐在沈哲旁邊，拿起額頭上的衣服，重新浸shi擰干，一遍遍為他擦拭裸露的皮膚。
“你先睡吧，晚上我照顧他。
”林昭困得要命，但對大漢仍心懷戒備，點了點頭，卻沒去睡覺，而是一直盯著大漢干活。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本就沉重的眼皮完全閉上了。
等林昭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迷迷糊糊中，她伸出手擋住晃眼的陽光，歪過頭想要再睡一覺。
一只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她用手把它推走，含糊不清地嘀咕：“別吵我，沒睡醒呢。
”那只手指還在不停戳它，她煩躁地轉過頭，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嘴角微微上揚的沈哲：“醒了。
”林昭把手背放在沈哲額頭上：“不燒了，太好了，你不發(fā)燒了。
”困意一掃而空，她撲上去抱住沈哲：“嚇死我了，我真怕你熬不過昨天晚上。
”傷口被碰撞，疼的沈哲悶哼了一聲，卻沒舍得把她從身上拽下來，那是久違的，被人關心、被人在意的感覺，他以為這種感覺再也不會有了。
但林昭聽見了，她趕忙松開沈哲：“對不起怪我太激動，都忘了你身上的傷了。
”懷里一空，心里好像也空了一下，轉瞬即逝的失落被沈哲很好地掩蓋了：“沒事的，昨天辛苦你了。
”林昭舉起手腕向他展示藍色火焰，然后將藥瓶遞給他：“應該的，別忘了你的承諾。
”“當然。
”沈哲接過藥瓶給自己上藥，藥效非�？�，一些細小的傷痕已經(jīng)結痂了。
大漢正巧從外面走進了：“我看小兄弟不燒了，就一大早把鐵皮搬出去，要不太礙事。
”“這個藥，就是他給你找來的。
”林昭指了指藥瓶。
沈哲顫巍巍想站起身，卻被大漢一把按�。骸皠e動別動，牽扯到傷口就壞了，我也不是白幫你，互惠互利嘛，不必這么客氣，以后叫我羅哥就行，小兄弟怎么稱呼？”沈哲點了點頭：“還是多謝大哥救命之恩，我叫沈哲，對了，那些兔子呢？”林昭晃了晃手中的兔繩，看著沈哲蒼白的臉色提議：“在這呢。
你現(xiàn)在雖然血止住了，但傷勢依然嚴重，我們就烤六個兔子，大家先分一分吧。
”“也好也好，吃兔子的日子還在后頭呢，先養(yǎng)傷要緊。
”沈哲傷的嚴重大家都看著眼里，羅哥也不好強求。
在高溫中，六個兔子的皮甲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崩裂聲，羅哥掏出刀，蓄勢待發(fā)地盯著他們，剛一落地，像沒有知覺一般大力撕碎兔子的皮甲，非常迅速地把他們收拾干凈，大漢累的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昨天的火堆不到清晨就熄滅了，其他人人趁著大漢剝皮的功夫出去撿了很多樹枝，屋內(nèi)重新燃起了火堆。
二十多個人，這么六個兔子，再肥，一人也分不到兩口，但羅哥才不管這些，他抓起一只收拾好的兔子用粗樹枝串上，坐在火堆旁烤了起來。
他一直是這群人里武力值比較高的，也沒有人敢去跟他搶，剩下的人能分到的兔肉就更少了。
一個小姑娘端著一個水壺跑到了沈哲面前：“哥哥，喝水。
”林昭抬起頭，看見她的媽媽在身后欣慰又充滿期待地看著沈哲。
沈哲當然明白娘倆的意圖，接過水壺喝了一大口：“這幾只兔子太少了，再烤幾只吧。
”眾人昨天就抓好兔子，他們一直期盼著沈哲的這句話，于是爭先恐后地沖上來把自己的兔子塞到沈哲面前。
沈哲抬起用手，在半空中出現(xiàn)一大團火焰：“把你們的兔子扔進去。
”一剎那，好幾十只兔子被扔進了火焰中，發(fā)出劇烈的爆鳴聲，之前已經(jīng)去烤兔子的羅哥走了過來，笑容諂媚又局促：“那這五只兔子，我也拿去烤了？咱們一人兩個。
”“不著急，一會兒大家一起烤吧，我這里還有一些調(diào)料呢。
林昭話音剛落，烤好的兔子落回到各自主人的手里，小姑娘長舒一口氣，她一直害怕烤完分不清哪個兔子是誰的，自己的兔子被別人搶走，最后只能餓著肚子。
羅哥似乎是為了給沈哲和林昭留個好印象，幫助一些明顯力不從心的人收拾好兔子。
等到大家都把兔子收拾完，用粗樹枝串上后，林昭拿著她的調(diào)料給每份兔肉上都涂抹均勻。
很快，令人垂涎三尺的噴香烤兔肉的味道就彌散開來，大家紛紛吞咽口水，巴不得下一秒就把兔肉塞進嘴里。
盼星星盼月亮，只見羅哥撕下一塊兔子，細細咀嚼：“可以吃了。
”眾人立刻不怕燙地撕咬起兔肉。
羅哥把四只兔子遞給林昭，眼圈微紅，情真意切地說道：“多虧二位，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到這么好吃的食物了。
”不比從前諂媚的假笑，羅哥這番話發(fā)自內(nèi)心，足以見出在廢棄區(qū)討生活的人過的多么艱苦。
“以后這種生活會很常見的，快去吃吧，涼了就不香了。
”林昭接過兔子后，羅哥轉身往回走時，抬起袖子似乎在擦拭淚水。
林昭長嘆了一聲，把一只兔子遞在沈哲面前：“我拿著你撕著吃吧。
”沈哲伸手接過：“我自己來可以的，沒有那么嚴重。
”林昭沒再說話，一口一口仔細品嘗，別說羅哥，就是剛來廢土世界沒幾天的自己都有一種想哭的沖動，這段日子過的太難了，這些長期待在廢棄區(qū)的人又是怎么熬出來的呢。
自己的美食系統(tǒng)不能白得，一定要盡自己最大努力改善廢棄區(qū)居民的生活！鮮嫩的肉汁在口中蔓延，林昭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期許中。
沈哲歪著頭看她，他以為那座原始森林會是他的墳墓，沒想到她帶他逃離了那里，明明自顧不暇卻沒有拋棄自己這個累贅。
廢棄區(qū)的條件雖然艱苦，但是跟她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輕松和滿足感，他撕下一塊兔肉放到嘴里，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
吃飽喝足后，大家依靠在墻壁上，不比從前的靜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
這時，響起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