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柄銀叉距離他的眼球極近，許云雅反應(yīng)很快，位置也找得準(zhǔn)，那份決心連他看了也膽寒。

    但在那之前，痛苦更快地淹沒了他。

    “云雅……”他聲音顫抖，緩緩松開了被他緊緊抓著的手腕。

    你真的想殺了我嗎……？

    問題已經(jīng)哽在了喉口處，他卻不敢問出口。

    陸言行害怕著那份答案。

    許云雅倒是不覺得以外，她本來也只是想試探一下而已。

    以陸言行的伸手，被攔截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但許云雅并不打算就這樣結(jié)束自己的抗?fàn)�，再低下頭若無其事地去和他共進(jìn)晚餐。

    她再也做不來委曲求全的事。

    于是當(dāng)陸言行從黯然中抽離，硬擠出笑容望向她時——

    卻看見那道他親手拷上去的手銬連著鏈條，被一圈圈纏在了許云雅的頸項之上。

    許云雅真情實意的笑臉毫不作偽，那是一種勝利者的笑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最怕我死在你面前�！�

    “對吧？陸言行�！�

    鏈條束著許云雅那段纖細(xì)的頸項。

    在陸言行的眼中，只需輕輕一扯就能碾碎一節(jié)脆弱的氣管，再將他失而復(fù)得的愛人送入無間地獄。

    那只因畏懼而伸出的手蜷起了指節(jié)往回收，陸言行閉上眼，不敢再面對這樣的景象。

    可兩只血跡尚未凝固的白皙手腕依舊交疊著在最后一刻呈現(xiàn)在他眼前。

    提醒他銘記，許云雅再一次因他受了傷。

    許云雅維持著這樣就義般的姿勢，臉上的笑意不曾退卻。

    “言行，放了我吧�！�

    “我也不想這樣的，當(dāng)初阿澈為了把我救回來花了不少功夫，我這條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輕嘆著，循循善誘，自認(rèn)為已經(jīng)足夠溫和，痛恨卻早已藏在了嫣紅的舌尖。

    她恨陸言行。

    從他謀劃的這一場綁架開始恨，從站在最頂樓的天臺上那一刻開始恨，又或者是從林月舒的那枚戒指開始的恨？

    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很后悔，言行。”她輕聲說著，惡意卻已從唇齒之間遞送進(jìn)陸言行的耳蝸。

    “我們不應(yīng)該遇見的，從籌備那一次的文藝匯演開始就不應(yīng)該�！�

    “如果我那個時候堅持退出就好了，我就不會愛上你了�！�

    “現(xiàn)在我被你毀了，你也把自己毀了。”

    陸言行緩緩睜眼，眼眶中所蓄積的透明液體呈現(xiàn)出他千瘡百孔的靈魂，干干凈凈地奉在了許云雅面前。

    但許云雅只是笑著繼續(xù)說，她不再渴求從陸言行身上剝離的任何東西。

    她的聲音格外清晰，將他們的過去全盤否定。

    那些陸言行僅有的慰藉，也已經(jīng)成為了她不愿去面對的腐爛瘡疤。

    “言行，你看，我身上有好多傷口，對不對？”

    “這些都是國外的醫(yī)生給我做手術(shù)的時候留下的�！�

    “因為我的骨頭碎了很多塊，像一根根小小的針一樣扎在肉里，他們做了很多次手術(shù)才全部取出來，拼回骨頭的接口上�！�

    “我的身體里現(xiàn)在也留著很多根鐵釘呢，不出意外的話，它們應(yīng)該要跟著我一輩子了�！�

    “言行，你看到了嗎？”

    “這些都是你留下的傷痕�！�

    陸言行已經(jīng)從輪椅上跌落了。

    他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大腦中成千上萬的聲音幫助許云雅闡述，將他拖入了永世都難以拖出的夢魘之中。

    他的嘴唇翕動，無意識地呢喃著什么，無非是一些關(guān)乎許云雅的話語。

    她的恨意，足以讓他千刀萬剮。

    許云雅饜足地舔著一整日滴水未進(jìn)后已經(jīng)干裂了的嘴唇，瞇起彎彎的笑眼看著地上的人。

    她的手臂已經(jīng)放下，鏈條也無法再糾纏頸項不放，這樣不堪一擊的陸言行不需要再讓她用死亡威脅。

    手銬的鑰匙不知道藏在哪里，她正準(zhǔn)備下床去翻找，那扇僅有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警惕的目光看去，來人風(fēng)塵仆仆地站在門口，衣服皺得不像樣，身上幾處不易察覺的地方都烙印著淤青。

    宋明澈目光搜尋過她全身僅有的兩個傷痕，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