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陸言行看著窗外的風(fēng)雨出神,他身前的監(jiān)護椅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若非梔子花氣味的香水久久不散,剛才許云雅來過的景象就如同是一場他再次臆想的夢境。
桌上卻還擺著一只兔子形狀的蘋果。
許云雅的手很巧,以前他不開心的時候偶爾也會削出這樣形狀可愛的果子哄他開心。
現(xiàn)在也是在哄他嗎?
陸言行自嘲一笑,胸腔仿若被鑿出了一個空洞,隨著許云雅的一言一語越擴越大。
虛無的風(fēng)穿過,將他殘損的內(nèi)臟凍成了無用的頑石。
“我現(xiàn)在相信了,你是個瘋子,陸言行,而且無可救藥�!痹S云雅說。
“或許你真的愛我吧,但我不想要一個瘋子的愛�!�
“你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已經(jīng)不擇手段了�!�
“即使我重新和你在一起,也只會每天都想著怎么才能殺了你,坐牢也沒關(guān)系�!�
“你會把我也逼瘋的�!�
她的臉上流露出漠然的笑容,絲毫不在意眼前這名已經(jīng)被她確診的瘋子會不會突然暴起——
往她的腹腔捅入一柄鋼刀,再攪爛她體內(nèi)所有的血肉。
“你用你自己的命做威脅,但是唯獨這次,你不是真的想死�!�
“你還拉上了宋明澈一起�!�
“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嗎,言行?但是沒有用的,我還是會和他結(jié)婚的�!�
“我不會給你發(fā)請柬,因為你沒有資格看到我幸福的樣子�!�
“所以還是離開吧,言行,反正你的能力在哪里都能過得很好�!�
“去一個不會讓你傷心的地方,帶著你的傷痛一起,別再讓我看見了�!�
許云雅過分地貼心,甚至已經(jīng)為他準(zhǔn)備好了一張別國的機票。
月色朦朧了她的眉眼,許云雅看著出神的陸言行,不再去打擾他。
高跟鞋敲打著地面,她離開了病房。
陸言行恍惚著,借著月色注視那張機票,他的名字模糊不清。
沒有開燈的房間里,兔子形狀的蘋果直到氧化才被塞入口中。
梔子花香隨著記憶的斑駁而遠去,黑暗終于徹底吞噬了這間慘白的病房。
……
宋明澈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一周,這個時間是他憑著感覺大概估量出來的。
看守所中無法分清白天與黑夜,直到今天,狹窄的牢房中才突然泄入了一線暖色的燈光。
那一線光直直投向他的右眼,從此處切割了他的身體,他近乎失明。
“宋明澈是嗎?”警察查看著名冊。
“你運氣不錯,原告說是跟你家里人私下解決了,出來吧,有家屬在等你�!�
他被松開了束縛,身上仍然是那天的衣服。
亮著燈的接待室里,許云雅穿著樸素的碎花長裙,頭發(fā)散著,未做任何遮掩。
“阿澈,我們可以回家了�!彼χ×怂氖�。
離開警局之后,許云雅向他說明了談判的過程。
“你給他買了下個月月底的票?”宋明澈問。
“嗯,我們婚禮那天的�!�
他們撐著傘,一路走了回家,緊握的手一刻也沒有松開過。
天空從陰沉的墨色逐漸減淡,仿佛所有的烏云都在前夜的那一場雨里散去了。
地面帶著濕潤的草腥氣,踩過時嘎吱作響,許云雅突然將手伸出了傘外感受了一陣。
“阿澈,雨好像停了。”
那一場北方少有的大暴雨斷斷續(xù)續(xù)地下了半個月后才終于結(jié)束。
籌備婚禮似乎是個很累人的過程,至少許云雅是這么覺得的。
麗姐那邊已經(jīng)給她放了無期限的長假,但她實際上已經(jīng)三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宋明澈更甚,光是家里那些需要一名一名解釋過去的親戚就夠他目不暇接了。
等到準(zhǔn)備好婚禮的全部布置與流程,距離當(dāng)天的日期竟然也沒有幾天了。
……
六月的最后一天,令人暈眩的陽光將整座城市都烤得徹底,人們甚至開始懷念起那場暴雨。
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唯一一架停駐著的飛機已經(jīng)嗡鳴了半晌,此刻機身終于開始震動,滑行著升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