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杜老師�！�
一個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的聲音，打破了片場的寂靜。
是場務(wù)。
他手里，拿著一條溫?zé)岬拿砗鸵黄克�，卻有些不敢上前。
杜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里，屬于“程勇”的，那片死寂的，荒蕪的灰已經(jīng)褪去。
重新，恢復(fù)了，屬于杜玉的溫和與清明。
他對著場務(wù)，露出了一個，略帶歉意的，溫和的微笑。
“謝謝�！�
他接過毛巾，擦了擦臉，那冰冷的，屬于囚徒的感覺，才一點(diǎn)點(diǎn)地，從他的身體里被驅(qū)散出去。
周一為，站了起來。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杜玉的面前。
他的身材，高大而又挺拔，帶著一種屬于軍人的，壓迫性的氣場。
他低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還坐在椅子上的杜玉。
片場所有人的心，都下意識地提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這位，一向以“戲霸”著稱的，實(shí)力派演員，會說些什么。
周一為只是靜靜地看了杜玉幾秒鐘，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周一為。”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鄭重。
“認(rèn)識一下�！�
杜玉微微一愣，隨即也伸出手，握住了對方。
“杜玉，周老師，久仰�！�
兩只手，在空中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那是一種，男人與男人之間，最直接的，友好的交流。
周一為的眼神依舊銳利，但那份審視，已經(jīng)變成了純粹的，欣賞與好奇。
“剛才，最后那個狀態(tài)�！�
他松開手，用一種探討的語氣問道。
“你是怎么找到的？”
“那種，放棄一切，但又守著最后一點(diǎn)東西的感覺。”
“很難�！�
“非常難�！�
“多一分，就有些過了，少了，就成了懦夫�！�
他沒有問那些虛頭巴腦的，場面上的問題。
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切入了表演最核心的那個“核”。
這是一種，真正懂戲的，頂尖演員之間，才會有的交流方式。
杜玉，看著他那雙，充滿了探究的眼睛笑了笑。
“其實(shí)，我什么也沒想。”
“我只是覺得，程勇這個人，他活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沒什么，是屬于他自己的了�！�
“他之前的人生，就像個笑話，一個大眾認(rèn)知中的失敗者�！�
“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他親手?jǐn)�起來的，那個，歪歪扭扭的，所謂的‘家’�！�
“他不能，讓那幾個，同樣可憐的家伙，再被他拖下水。”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當(dāng)成最后一堵墻堵在那里。”
“那不是勇敢，也不是犧牲�！�
“那是一種，小人物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體面。”
杜…玉的這番話，說得很平靜。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精準(zhǔn)的子彈，狠狠地?fù)糁辛酥芤粸榈膬?nèi)心。
周一為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里，爆發(fā)出了一團(tuán)，無比熾熱的光芒。
體面！
對！
就是這個詞！
他剛才，一直在尋找一個詞，去形容杜玉表演出的，那種復(fù)雜到，難以言喻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杜玉，親自給了他答案。
那是一種，被碾碎在泥濘里，卻依舊不肯，吐出最后一口氣的，屬于小人物的，卑微而又倔強(qiáng)的體面！
“好！”
周一為，忍不住低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