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還有一個小妝奩,打開來看,里面只有兩根棗木發(fā)釵,以及一對銀墜子,旁的就不值什么錢了。
沈初宜蹙了蹙眉頭:“柳聽梅是二等宮女,紅香是三等宮女�!�
“柳聽梅家里那樣情形,她手里沒攢下來錢也正常,可紅香為何這樣寒酸?”
路答應(yīng)份位不高,可紅香入宮也已經(jīng)四五年了,便是以前日子不太好過,也能攢下些銀錢。
更何況后來路答應(yīng)還得寵過幾日,那時候紅香的賞賜應(yīng)該不少。
可如今瞧著,這屋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舒云仔細(xì)翻找一遍,面色也不好看:“娘娘,沒有找到那瓶藥。”
沈初宜回頭看向她,舒云秀眉輕鎖:“床鋪上,箱籠里,甚至是紅香的床榻上,都沒有聽梅所說的傷藥�!�
她很細(xì)心,低聲道:“紅香被帶走兩日,這屋子就封了兩日,方才開門時,奴婢仔細(xì)看過,地上沒有任何腳印,屋中擺設(shè)也整齊,并不凌亂。”
“也就是說,藥瓶肯定是在紅香在時就不見了。”
要么是紅香拿走的,要么另有高手,神不知鬼不覺取走那瓶要。
若是前者,倒是可以理解,柳聽梅已經(jīng)不會回來,路答應(yīng)宮里的人都不敢動她東西,于是她的體己都成了紅香的私有。她若是找到那瓶藥,要么自己用了,要么就拿去換銀子。
可若是后者,那動手之人,為何會知道這一瓶藥,又一定要拿走呢?
這瓶藥可有什么不對嗎?
思及此,沈初宜忽覺背后一寒,她偏過頭來,往后院到了另一側(cè)看去。
仿佛隔著屋舍墻壁,隔著籬笆院墻,能看到另一側(cè)淡雅宜然的嬌柔美人。
白選侍,真的如柳聽梅所言,是因為可憐她才給的藥嗎?
如今藥瓶已經(jīng)不見蹤影,沈初宜的懷疑也只能壓在心底。
主仆兩個又查看一圈,最終什么都沒尋到,沈初宜道:“把這把梳子拿回去�!�
雖說梳子的只是普通的柳木,可花紋雕刻精致,若按價值來說,大抵同那一對銀墜子差不了太多。
沈初宜說不上來這梳子有哪里不對,不過既然瞧見了,就直接拿回去便是。
等沈初宜從暗香閣出來,回頭望去,就看到路答應(yīng)站在門邊,平靜地看向她。
此刻,她眼中的淚已經(jīng)消失,眼神中的光亮也漸漸散去。
顯得有些麻木。
沈初宜終究不忍心。
她道:“你得自己撐住一口氣,好好活下去�!�
路答應(yīng)點了點頭,她動了動嘴,卻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她就那樣站在垂花門內(nèi),平靜看著沈初宜,安靜送她離開。
此刻的她,似乎跟這一座寂靜無言的暗香閣融為一體,成了其中的一株花草。
沈初宜嘆了口氣,沖她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另一側(cè),三醉堂。
雨舟正在給白選侍打扇。
“小主,婕妤娘娘走了�!�
白選侍淡淡點頭:“她倒是心軟�!�
之后過了幾日,宮里倒是平順。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該吃吃該喝喝,似乎暢春園的日子本來就應(yīng)該如此。
御膳房的案子暫時沒有查清,不過御膳房如今人人自危,倒是不敢再怠慢沈初宜,伺候的越發(fā)用心了。
對此,沈初宜早就習(xí)以為常。
一晃神,七月已至。
剛?cè)肫咴�,邊關(guān)便傳來喜報,楊婕妤的長兄擊殺混沌部首領(lǐng),掃平沙漠賊寇,還邊關(guān)百姓清凈。
這是大喜事,不說宮中,整個圣京都喜氣洋洋,天氣如此炎熱的情況之下,百姓們也忍不住站在街邊閑聊。
因子弟立了大功,楊家如今也是水漲船高,她父親本已是上柱國大將軍,是當(dāng)今最高的武將,已升無可升。
幾如此,蕭元宸也很大方,直接封楊父為建安伯,封楊婕妤的長兄楊思齊為建安伯世子,定北將軍。
另外,賞賜建安伯永寧巷大宅院,就連新宅的家具擺設(shè),都由宮中賞賜。
而已經(jīng)入宮的楊家女兒楊思梵,如今頗有恩寵,已是正六品婕妤。
蕭元宸直接升其為正五品昭儀,位列四儀之首。
這一下,新晉的楊昭儀,瞬間成了宮中的新焦點。
人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而她,也在滿門榮耀之下,越發(fā)如魚得水,光彩耀眼。
等楊家入宮謝恩,陛下親賜宴席之后,楊昭儀的榮寵更達(dá)頂峰。
這長信宮中,總有寵妃。
以前是德妃、宜妃。
后來是耿貴嬪。
如今,自然是楊昭儀了。
不過除了楊昭儀,最得寵的還有白選侍,其他宮妃也時常都有恩寵,即便沈初宜不能侍寢,蕭元宸也偶爾會看望一二。
不愧是雨露均沾。
對此,沈初宜心如止水。
如今到了七月中,她懷孕進(jìn)入四個月,孩子越來越大,小腹也已經(jīng)有了不太明顯的弧度。
沈初宜每當(dāng)看到孩子安穩(wěn)長大,就覺得十分幸福,其余所有的事情,對于她來說都微不足道。
這幾日,莊懿太后又叫過她一回,不過只同她說當(dāng)日侍奉膳食的黃門沒有問題,用了刑也沒有招供,另外,路答應(yīng)的宮女紅香也說自己什么都不知。
沈初宜便道:“娘娘,為了這等小事,讓太后娘娘勞心勞力,臣妾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既然如此,可能確實只是意外,就莫要再查下去了�!�
莊懿太后深深看她一眼,卻搖了搖頭。
“這可不成�!�
她淡淡一笑:“皇帝金口玉言,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哀家也是心疼你,自也想查清這件事。”
沈初宜心中發(fā)寒,面上卻顯露出十分感恩來。
“太后娘娘真是慈愛,自臣妾離家,已經(jīng)許久不曾有人對臣妾這樣好了�!�
這種話,莊懿太后聽得可多了。
她拍了拍沈初宜的手,笑瞇瞇道:“我是你們的母后,自然要關(guān)照好你們�!�
沈初宜羞澀低下頭。
莊懿太后看著她美麗的側(cè)臉,淺淺笑了。
“你這孩子,就是太乖巧,讓人想要心疼�!�
兩個人親親熱熱說了會兒話,太后就道:“這件事你放心,最后總會給你一個結(jié)果�!�
其實眾人都很清楚,那魚骨一看就是特地磨制鋒利的,肯定不能是意外。
但無論是配菜間的黃門,還是出入過兩地的宮女黃門,都沒有任何問題。
慎刑司不是普通的衙門,他們審人,有時候都不用打一下,卻能嚇的人什么都往外說。
這種情況下都沒人吐露實情,要么他們當(dāng)真問心無愧,動手的另有其人,要么就是被人拿捏住命脈,無論如何都不敢開口了。
沈初宜不好把自己知曉的同莊懿太后說,等她回了桃花塢,才沉下臉來。
舒云端了冰山進(jìn)來,見她神情不愉,便問:“娘娘還在為那事憂心?”
沈初宜點點頭,見她把冰山放到了屏風(fēng)之后,就道:“末伏了,暢春園也熱起來了。”
末伏尤其熱。
這幾日,暢春園也怪悶的,讓人心煩。
各宮都開始用冰,沈初宜便也叫準(zhǔn)備了冰山。
她不好多吃寒涼,放一個造景精致漂亮的冰山倒是使得。
她搖著金絲團(tuán)扇,聲音越發(fā)低沉:“紅香的事情暫時沒有牽扯到路答應(yīng),路答應(yīng)沒有被審問,故而紅香同衛(wèi)才人的小黃門認(rèn)識的事情,也無從得知�!�
慎刑司調(diào)查案件從來不會大動干戈,先從關(guān)系最密切的人查起,只要嘴不那么硬的,大凡都招了。
根本不用興師動眾排查。
但沈初宜這件案子,已經(jīng)明顯影響到了御膳房,這幾日御膳房人人自危,若雨說,送餐的時候都多了一名侍膳宮女檢查。
若是再查不出來,路答應(yīng)身邊的宮女們,還有那些黃門們都要被查,一個都跑不掉。
甚至路答應(yīng)都要被審問。
這是后話。
沈初宜微垂著頭,舒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聽她說:“紅香同吳有德的事情,應(yīng)該讓陛下知曉�!�
舒云很少見沈初宜這樣冷漠。
她從來都是溫和的,很少會這樣冷漠梳理。
不過若是上表此事,這件事情就又牽扯到一名宮妃,的確有肆意攻訐的嫌疑。
畢竟,沈初宜最后也沒有大礙。
若是吳有德被查之后也清清白白,那這一出鬧劇,旁人會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