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來的是慕容姑姑,她眉心緊鎖,面色非常難看。
此刻也顧不上被德妃訓斥了,直接行禮道:“娘娘、賢妃娘娘、貴嬪娘娘,方才在碧云宮里發(fā)現(xiàn)一名瘋癲的宮女。”
沈初宜有些驚訝:“碧云宮中?”
慕容姑姑道:“是,在碧云宮中,她說她叫……叫紅香�!�
這個紅香,就是之前伺候柔選侍,后來因謀害沈初宜而下慎刑司的宮女。
當時紅香對自己的罪名供認不諱,杖責三十。
本來沈初宜已經(jīng)請示蕭元宸,格外開恩放她出宮,但紅香沒有熬過去。
死在了杖責里。
那現(xiàn)在這個宮女又是誰呢?
德妃一開始還沒回過神來,等慕容姑姑提醒她,他才知道那名小宮女叫什么。
此刻德妃便下意識往沈初宜面上看來。
“純貴嬪,”德妃蹙眉問,“你可知道當時那件事的細節(jié)?”
當時這個案子,都是由莊懿太后處置的,所以德妃也不知道
細節(jié)。
沈初宜嘆了口氣,道:“紅香已經(jīng)死了�!�
德妃不說話了,賢妃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殿中的宮女們更是都白了臉,身上汗毛都豎起來。
紅香已經(jīng)死了,那在碧云宮的又是人是鬼?
沈初宜抬起眼眸,看向兩人:“此事還是要稟報兩位太后娘娘,讓娘娘定奪�!�
宮里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情屢見不鮮。
都說鬼可怕,可操縱鬼去害人的人,才更令人害怕。
本來若只有鬼哭聲,倒也不必太過興師動眾。
這宮里什么事情都發(fā)生過,只要不牽扯貴人們,一切都好說。
但現(xiàn)在有這么個自稱紅香的宮女出現(xiàn),就不得不讓人介懷了。
德妃思忖片刻,還是說道:“我會稟報太后娘娘,慕容姑姑�!�
慕容姑姑行禮:“奴婢在�!�
德妃就道:“直接告知程尚宮,讓尚宮局先關押那名宮女,務必要派人看守好她,派女醫(yī)親自給她醫(yī)治�!�
“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神弄鬼,太醫(yī)院總能看個明白。”
慕容姑姑行禮:“是。”
安排完這些,德妃就看向兩人:“賢妃妹妹,純貴嬪妹妹,本宮先稟報太后娘娘,等太后娘娘定奪后再做打算。”
沈初宜與賢妃一起起身,直接離開了靈心宮。
等走在宮巷里,賢妃就嘆了口氣:“這叫什么事?”
沈初宜看她,見她面色依舊蒼白,便關心道:“賢妃姐姐可是害怕?”
賢妃沉默片刻,頷首道:“我最怕這些事�!�
她頓了頓,抬眸看向沈初宜:“你不怕嗎?”
沈初宜說:“怕,也不怕�!�
“其實我不怎么信這些事,況且當時紅香過世這件事,是姚多福親口說的,沒有任何疑點�!�
沈初宜回望賢妃:“姐姐,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那瘋癲宮女說自己是紅香,而是……她是如何進入碧云宮的�!�
“畢竟,碧云宮一早就封宮了�!�
賢妃一愣,隨即便輕輕拍了沈初宜一下,嘆了口氣:“我本來沒那么害怕了,叫你這樣一說,我又害怕了�!�
沈初宜半天才回過味來。
她苦笑不得道:“姐姐,我的意思是,這事必有人在后面動手�!�
賢妃嘆了口氣:“無論是誰,我都希望宮里四平八穩(wěn)的�!�
“孩子們還那么小,再也經(jīng)不起一場大火了。”
這自然是每個人的愿望。
可后位空置,毓慶宮也不過只啟用了一日,人人都盯著至高無上的寶座,不到最后一刻,沒有人愿意放棄。
這金碧輝煌的深宮之中,榮華錦繡,雕梁畫棟,就連宮女和黃門們,也都體體面面,干干凈凈。
尤其到了年節(jié)時。
宮里歌舞升平,好似早就已經(jīng)天下承平。
沒有災厄,沒有生死,沒有任何苦難。
這怎么可能呢?
沈初宜安慰賢妃,道:“看太后娘娘如何定奪吧。”
沈初宜淺淺笑了。
“娘娘見多識廣,經(jīng)驗豐富,說不得明日就能有結(jié)果了�!�
晚上蕭元宸回來得早,一家人一起享用晚膳。
雪團這會兒剛醒了,被端木嬤嬤抱著,坐在邊上看著父母用膳。
他眼睛圓溜溜的,茫然看著前方,小嘴一張一合,似乎也想跟著吃。
主要是膳廳里味道太香,即便小嬰兒什么都不懂,還是本能地流口水。
蕭元宸就老去看他。
沈初宜笑著說:“陛下之前還說,用膳要認真呢,可不能走神。”
蕭元宸無奈笑了一聲,說:“他在這里,朕就錯不開眼�!�
“生得真好啊,怎么會這么漂亮。”
沈初宜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一看,夫妻倆就都不用膳了。
自家兒子是真的好看,一看就滿心喜悅,不用用膳都滿足了。
姚多福:“……”
姚多福小聲提醒:“端木嬤嬤,抱著小殿下下去吧,瞧著小殿下也困了�!�
大太監(jiān)還得勸膳,這也是他們的差事。
等雪團高高興興被抱走了,蕭元宸瞥了姚多福一眼,倒是沒多說什么。
“雪團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再長大一些,就能認人了。”
沈初宜說:“是啊,現(xiàn)在也只會啊啊嗚嗚的,可認不得我。”
“不過我每次抱他都很高興,笑得我肩上都是口水�!�
蕭元宸就說:“這孩子倒是愛笑�!�
夫妻兩個說了幾句閑話,沈初宜就輕聲細語把碧云宮的鬧鬼的事情說了。
蕭元宸冷笑一聲,說:“不過是裝神弄鬼。”
“姚多福,”蕭元宸道,“明日懿母后應該就要處置這件事了,你讓三喜也過去,聽一聽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初宜道:“倒也不用陛下如此在乎,還要勞心勞神。”
蕭元宸搖了搖頭。
他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一下嘴,姚多福就立即領著宮人退出去了。
“去歲柔選侍的父親路勛調(diào)任涼州府尹,專司水利,還不到一年,涼州的防汛事宜就已大為改善,尤其是今年春日,涼州大雨,河水暴漲,全靠路勛提前鞏固堤壩,才沒有沖垮良田,保住了涼州數(shù)萬百姓生計,可是大功一件�!�
沈初宜這才回過味來。
“看來是有人借著這件事,讓旁人去注意路淼為何而死�!�
“當時圣旨雖然粉飾太平,但有心人還是能知道事情始末,路勛的女兒在宮里做過錯事,謀害宮妃皇嗣,即便路勛再如何立功,也無濟于事�!�
蕭元宸淺淺笑了,說:“聰明�!�
“你進步實在太快,現(xiàn)在都不用朕再去解釋了�!�
沈初宜嘆了口氣:“何必呢?”
蕭元宸看向她,道:“路勛若是明年能調(diào)回京中,必然重回工部,到時候最少也能升為工部侍郎�!�
“如今的工部尚書已經(jīng)是父皇時的老臣了,明年就要致仕,若是路勛能升為工部侍郎,以后是否也能做到尚書?”
沈初宜聽了就覺得心驚膽戰(zhàn)。
前朝后宮,從來都是一體。
亦或者說,整個大楚,都跟皇室息息相關。
皇權(quán)富貴,蕓蕓眾生,所有人都是這片廣袤土地上的一片葉,他們圍繞著藤蔓慢慢攀爬,在大地上聲息繁衍。
路淼的死,其實在宮中微不足道。
可放到前朝中,卻又牽連甚廣。
對于路淼、汪亦晴、楊思梵和李幼涵,每個人不同的處置,代表著前朝不同的爭斗。
所以對于蕭元宸而言,無論如何,都不能感情用事。
他需要權(quán)衡利弊,把風險壓到最低,讓那些只能依附在其他藤蔓上的普通葉子們,可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