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當(dāng)年我進宮的時候,總被同屋的姐姐欺負,是紅香姐幫著我,一路帶著我進了碧云宮,”櫻桃說起紅香的時候,語氣里都是感激,“要是沒有紅香姐,我還不知道會去何處。”
看來,這櫻桃是被人利用的。
利用她的人知道櫻桃同紅香的感情,所以很輕易就挑撥她為紅香出頭。
沈初宜心中微嘆,她聲音更溫柔了:“那你要如何幫紅香姐翻案?”
櫻桃傻乎乎地說:“那個人給我吃了一顆藥,吃了
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說只要吃了,就一定能翻案�!�
然而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利用的櫻桃。
甚至還輕易要了櫻桃的命。
沈初宜最后問她:“那個人,長得什么樣子,是男是女?”
櫻桃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是個黃門?年紀好像不是很大,我就記得,他耳后有一顆痣,不小心看到的�!�
沈初宜知道,再多的話也問不出來了。
她看向蕭元宸,蕭元宸對馬嬤嬤揮手,馬嬤嬤便上前,先對兩人行禮,然后看向櫻桃。
出乎沈初宜意料,她用很溫柔的語氣說:“櫻桃乖,你可認識吳有德?”
沈初宜這才注意到自己忘記問吳有德了。
還好馬嬤嬤專注,把這個點補上了。
說起吳有德,櫻桃卻撇了一下嘴:“他不是好人,總騙紅香姐的銀錢,紅香姐攢點銀子,都被他賭輸了�!�
馬嬤嬤眼睛一閃:“他都同誰賭?”
櫻桃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她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
宮里的黃門們是嚴禁博戲的,因為只要染上賭,就會喪失意志,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
黃門本來都是閹人,他們在宮里無親無故,一輩子只能留在深宮,甚至不如宮女們。
宮女可以做女官,可以離宮回家,可以嫁人,甚至若是有娘娘喜歡,教導(dǎo)宮女識字學(xué)問,進入尚宮局做女官可威風(fēng)得很。
黃門自然也威風(fēng)。
如今宮里,誰不給姚多福面子?誰敢說姚多福一個不好?
可歸根結(jié)底,姚多福只有一個,其他黃門都是沒有根的浮萍,腳下沒有牽扯,那心就是飄的。
本來就容易搬弄是非,若是再染上博戲,那真是什么壞事都能做盡。
宮里對黃門博戲是非常嚴厲的,所以當(dāng)時詢問吳有德身邊的太監(jiān)黃門,沒有一個說他參與博戲。
要么就是完全不知,要么就是不敢說。
說了,自己也要被牽連。
這倒是意外之喜。
馬嬤嬤又問了櫻桃?guī)讉問題,櫻桃有的能回答,有的不記得,大多沒有什么細節(jié),也不再有任何線索了。
沈初宜看櫻桃已經(jīng)做都坐不住了,整個人幾乎都委頓在地,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陛下,這宮女也不過就日光景,讓她舒舒服服走吧�!�
蕭元宸頷首,沈初宜便看向馬嬤嬤:“嬤嬤,這宮女如今也不好送回尚宮局,你帶回慎刑司,好好照料幾日,讓她吃飽喝足,到底好好走過這一遭吧�!�
事已至此,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
馬嬤嬤答:“是,貴嬪娘娘放心,一定不會叫這孩子委屈了。”
等櫻桃被帶下去,馬嬤嬤和孫成祥才來到御前。
孫成祥額頭都冒了汗:“陛下,小的真不知宮里還有人敢玩博戲,小的這就讓人立即去查,這幾日就能有結(jié)果�!�
蕭元宸淡淡道:“若是能查到,審問完,一律拉到西五所,讓所有黃門都看著,打二十板�!�
這是要以儆效尤。
對于黃門的貪墨,蕭元宸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人總得有個念想,但博戲是絕對不行的。
一旦陷入博戲,人的根子就壞了,爛了,再也好不了了。
孫成祥松了口氣,他躬身行禮:“是�!�
今日馬嬤嬤立了大功,沈初宜賞賜了她,等眾人都退下,沈初宜才說:“陛下,你說會不會有人故意引導(dǎo)吳有德陷入博戲,然后借此敲詐他,逼迫他跟紅香就犯。”
“之前我們一直猜測,紅香是被逼無奈,才供認自己就是動手的那個人�!�
“若她真的是呢?”
蕭元宸眉心一豎,片刻后,又慢慢松開。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這樣看,一切都合理了。
紅香的確動了手,她動手的原因,是為了幫吳有德,無論因為什么,這件事同柔選侍都無關(guān)。
若是有關(guān),柔選侍也不會死了。
紅香被拿下慎刑司后,一開始是強撐著沒有招供的,因為她一旦招供,命就沒了。
后來可能知道吳有德也被抓緊去,她自知事情敗露,這才吐露實情。
但這個實情是很有水分的,因為此事同柔選侍并無關(guān)系。
沈初宜若有所思:“陛下,紅香會這樣供述,她很可能知曉對對方的身份,或者猜到對方的份位比柔選侍高。”
哪怕拉柔選侍下水,她也不敢得罪那個人。
“或許,的確被人用家人威脅�!�
“不過那人并沒有動手,只是嘴上恐嚇紅香,紅香心里但又害怕,立即就信了�!�
蕭元宸頷首,道:“你說得很對�!�
“姚多福,”蕭元宸道,“告訴江盛,讓他在吳有德和紅香兩邊都抽回人手,一調(diào)查黑市的藥物,二調(diào)查是否有新的異教。”
蕭元宸思忖片刻,繼續(xù)道:“三,調(diào)查德妃、端嬪、邢昭儀和白婕妤四家,看其家人從去年開始,是否有同各個藥局來往密切�!�
這可不好查。
但蕭元宸態(tài)度很堅決,姚多福忙道:“諾,小的這就辦。”
姚多福剛要退下,沈初宜忽然開口:“等等�!�
蕭元宸看向她:“怎么?”
沈初宜猶豫再三,還是道:“顧家,是否也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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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麗嬪事發(fā),承平伯府也沒有逃脫責(zé)罰。
當(dāng)時承平伯府褫奪爵位,抄沒家產(chǎn),承平伯被奪官為民,閉門反省一年,顧氏滿門十年不得科舉。
這個責(zé)罰看似只罰了承平伯府,但實際上,連鎖的反應(yīng)是巨大的。
不過一年過去,時至今日,曾經(jīng)的承平伯府,現(xiàn)在的顧氏已經(jīng)泯然眾人矣了。
承平伯府一倒臺,樹倒猢猻散,旁支和連襟都吃了掛落,皇帝不責(zé)罰,卻不代表其他朝臣心里沒數(shù)。
不過一年時間,顧氏已經(jīng)徹底敗落,在朝中幾乎無人了。
沈初宜此刻提起顧氏,倒也不是對麗嬪怨恨在心,她只是道:“陛下,臣妾以為,所有的風(fēng)波都是從前年年關(guān)開始的�!�
的確是如此。
之前蕭元宸剛登基時,雖然前朝后宮都不穩(wěn)定,卻也沒有斗爭得這樣厲害。
德妃、宜妃和耿貴嬪能接連誕育子嗣,說明后宮還是很平穩(wěn)的。
就從前年開始,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這件事的開始,就是顧庶人�!�
若沒有查到禁藥,或許這幾件事都不能聯(lián)系在一起。
沈初宜嘆了口氣:“若當(dāng)時得不到這種藥,顧庶人或許會有別的法子,也可能就這樣一直稱病,絕對不會膽大包天,冒天下之大不韙。“
退一萬步來講,若沒有阿迷香和無言,即便顧庶人有這個心,也辦不成這件事。
這兩種藥的出現(xiàn)刺激了顧庶人,讓她鋌而走險,一路奔向深淵中去。
蕭元宸平靜聽著沈初宜的話,臉上慢慢有了笑容。
他喟嘆一聲:“初宜,你成長得真快。”
“你看事情的角度,比以前開闊許多,顧庶人的這一點你說的很好。”
“原本盯梢顧家的錦衣衛(wèi)都已經(jīng)撤了,如今看來,還是有必要再加上的�!�
不用他吩咐,姚多福就立即領(lǐng)命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沈初宜
才嘆了口氣:“可真復(fù)雜�!�
蕭元宸卻笑了一聲,他幫沈初宜順了順耳邊的碎發(fā),道:“牽扯家國大事,就沒不復(fù)雜的�!�
“咱們就如同拆線團,一點點尋找,最后能從那一堆的亂線里尋到最開始的線頭。”
“一拽,連根拔起。”
沈初宜道:“但愿如此�!�
無論怎么說,事情到底有了進展,也有了偵查方向。
沈初宜回到長信宮,先去換了衣裳,才去看兒子。
小雪團可不知父母在忙什么,他剛尿了,正哼哼唧唧不高興,等端木嬤嬤給他收拾整齊了,他才咧嘴笑了一下。
沈初宜感嘆:“這小人精,可真是不好伺候�!�
端木嬤嬤卻道:“小殿下都是好伺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