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從九嵕山回來后符歲就著人去興化坊打聽越山嶺的住處,自己則抱著幾本冊子挑來揀去。
金玉過于正式,衣飾太為親密,臂釧……符歲想到那晚手中遒勁的手臂。
上次歌舞樓中跳胡旋的男舞伎胳膊上便套著四五只臂釧,舞起來珂配錚錚、光華燦燦。
若有一只嵌珠綴寶的臂釧套在那掩于衣袍下的手臂上,該是何等勝景。
這種事符歲只敢想想,最終選定一個打馬球用的木丸。
木丸外面裹的皮子上描金漆彩,內(nèi)里還有一只鈴鐺,撞擊時便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選好物品,符歲親自寫了張箋,上書“謝君送歸”,既無開頭也無落款,只取出符歲不常用的私章蓋上,命人送去興化坊。
次日下午,符歲正跟代靈飛晴她們在一間四面通透的亭閣里磨朱砂。
忽有一人匆匆而來,站在亭外向符歲方向福一禮。
叩云起身出去,不過會兒就回來稟報說:“門房上說有個眼生的小子來送東西,說是他家將軍叫送的。
下頭的人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來問一聲要如何處置。
”符歲一聽心中便知,之前去興化坊的人回來說越山嶺如今的住處養(yǎng)著一家仆從,男子婦人約莫三四十歲,兩個小郎一個十一二歲,一個八九歲。
“那小孩呢?”叩云回道:“撂下東西就跑了,恰巧小武外出回來撞見,攆上去塞了把糖給他。
”“送的什么?”叩云只是聽外頭小丫頭的傳話,也沒見著實物,只能將傳話人模棱兩可的回答復(fù)述一遍:“壇子裝的,沒有標識,說是瞧著像酒。
”酒?符歲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叩云。
叩云不解,以為符歲責(zé)怪門上不辨菽粟,試探詢問道:“要不叫人搬來,郡主自己瞧瞧?”符歲已經(jīng)篤定就是酒。
那日醉酒明明只是意外,難道在越山嶺眼里自己就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不成?“不必。
”還是,秦安也不會對他這般留心。
聽到符歲自語,他語帶嘲諷回答,“圣人”二字念得格外重些。
符歲哪里不知圣人心思,只是如此行事,竟是一點余地不留:“為何是他?”拋開王令淑的緣故不提,薛光庭才貌雙全,這樣的人淪為棋子符歲亦覺可惜。
就圣人會行什么棋,符歲和秦安也曾商討過。
原以為會是高子昂打先鋒,畢竟高子昂作為東宮屬官與皇帝共謀多年,還是四姓之一高氏的旁支。
至于切入點,符歲也細細思量過幾個適合用來開刀的人選。
可她思來想去,也沒料到皇帝會從新科進士里重新選一把刀來。
不用舊臣另立新人,說明皇帝有隨時舍棄的打算。
薛光庭究竟因何入了圣人眼?秦安沉吟幾息才說:“大概是因身家清白。
”只怕是身家過于清白。
但凡王令淑當初大膽一些,與薛光庭牽扯上一絲半毫,圣人也絕不會選薛光庭。
自己這個堂兄野心勃勃、多疑刻深,刀出必有所斬。
以他個性,網(wǎng)早已鋪好,今日立刀,只等獵物自取滅亡。
但愿這把火不要燒到自己身上,符歲如此祈禱著,卻沒想到圣人手中的第一把刀并非薛光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