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顧涼喻,我的謊言
他震驚得說不出一個字,等緩過神,金今已經(jīng)大步離開。顧涼喻幾步上前伸手拉住她。“金今,你說什么?”低沉的聲音抖得厲害。
“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沒有關(guān)系了�!苯鸾翊丝谭畔滦模闶怯辛藥追中奶�,眼神開始亂瞟,試圖躲開顧涼喻駭人的視線。
“你騙我?”他手里的離婚證被捏得變了形,血絲冒了一眼,“你騙我!”“是…是你先騙我的�!彼皫滋熘痪毩穗x婚前的一段,離婚后的情況…還沒有設(shè)想過,便有些措手不及了。
“跟我回家�!鳖櫅鲇髯阶〗鸾竦氖滞髮⑺献。鸾穸汩W不及,顧涼喻的力道又好似真的發(fā)了狂,身體一晃,直接被塞進車子里。
“你干嘛…放我下車!”她急了,看著顧涼喻的臉色,她是從沒有看過顧涼喻面上露出這樣冷冽的表情。
“我們回家�!甭曇艉芷届o,透出幾分壓抑。“我們離…”還未說完,顧涼喻突然扭過頭,聲音幾乎是嘶吼:“沒有!我們沒有離婚!”
金今一時啞然…咬著嘴唇不敢反駁。顧涼喻現(xiàn)下的樣子著實可怕,她向來如此,事無巨細,只要覺得是壞事,就會十分內(nèi)疚…如今騙了顧涼喻,不管之前如何…她給人下套總是真的。
依舊是半拖半拉地進了電梯,她幾乎能聽見自己手腕在顧涼喻的暴力下,骨頭的脆響聲。越是掙扎得用力,越是被匡得緊,根本是惡性循環(huán)。
“顧涼喻…你…你憑什么…這樣,我們已經(jīng)…”“你做夢!”顧涼喻見她推進屋子里,大門應(yīng)聲關(guān)上,讓金今警惕起來。
“你竟然騙我?”他眼里的猩紅不退,一步步走近她,逼得她忙不迭地后退。他確實是大意了,往時算得極準極精細的顧涼喻犯下這么大的錯誤,他自己也只能苦笑,當局者迷。
曾經(jīng)一度相信,無論金今如何說謊,總是逃不過他的眼睛,更能在金今每一次說謊的時候揭穿,不是不得意的。
只是這一次…這一次竟是如此輕易地被她騙過。如果他更理智一點,更細心一些…會不會,看出幾分端倪?
可是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離婚協(xié)議書上的簽名是他親自寫下的�;蛟S他本是含著幾分懷疑的,可是…金今對他說:她愛他…她愛他啊…不過三個字,掃光他一切的理智,就這么傻乎乎地被她賣了,還樂顛顛地替她數(shù)錢。
他恨她騙他,把他耍得團團轉(zhuǎn),可是讓他恨到極點的…卻是她利用他對她的感情,利用他渴望得到她回應(yīng)得到她原諒的心。直到恨透了才發(fā)現(xiàn),剩下那大片大片的存在…依舊是愛,能瞬間吞沒全部恨意的愛,她不相信的愛。
“如果不騙你…你根本不肯離婚�!苯鸾翊沽隧�,顧涼喻的聲音里三分懊惱,六分委屈,還有一分的痛意。
“為什么一定要離婚?”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低聲音,心里反復(fù)地說著千萬不要嚇到金今,明明是肝膽俱裂的痛,卻依舊想著她…
“這段婚姻…我不想要�!苯鸾竦穆晭追掷淠瑤追謭詻Q。顧涼喻伸手扶住身后的鞋柜,微微彎了腰,似乎疼得厲害,卻不知道痛的源頭在哪里。
“為什么不要?”聲音也變得飄忽�!氨揪筒皇俏业模也幌胍��!彪y掩心底的傷感,卻努力使它聽上去隨意些,她不想在乎,卻在乎得要命。
“那我們…重新開始�!鳖櫅鲇鞅荛_離婚這個話題,企圖喚起她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金今搖頭:“我不想…再和你糾纏。”
“明明是你答應(yīng)我的!”他不想她拒絕得如此干脆,慌了亂了也急了�!拔因_你的,為了離婚才…這么說的�!笨粗櫅鲇鞣喊椎哪�,她聲音不知覺變小,“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那句我愛你…也是假的?”顧涼喻揣著最后一分勇氣,試探地詢問,像是尋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她說是真的,他就相信,不再去計較真假。
“假的,騙你的�!痹挷懦隹冢阋У搅松囝^,瞬間口腔里充斥著咸澀的腥氣,撥動著她敏感的神經(jīng)。
那顆痛到麻木的心臟狠狠地收縮幾下,疼得她想要尖叫,鼻尖酸癢,用力地吸了吸,才止住流淚的沖動。
“假的…假的…”顧涼喻喃喃,頭微垂,額發(fā)落下遮住眼睛,只能勉強看清他緊抿的雙唇和僵硬的顎線。
“金今,你真的…不愿意再給我機會?”他的聲音真摯,生生撞進了她的心里…只是,此時的金今偏執(zhí)得要命,不在乎他有多傷,也不在乎自己有多疼。
默默地點了頭:“顧涼喻,對不起�!币运膯渭儯睦锸穷櫅鲇鞯膶κ�,從開始一直到結(jié)束,她活在他一個又一個的謊言里。她害怕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說的是真話,什么時候…又是在騙她…
顧涼喻轉(zhuǎn)過身,沒有再說話,拉開門,走出去,關(guān)上門…動作很輕,消失得…這樣卑微。金今覺得已經(jīng)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倚著墻默默地蹲下。
她后悔將所有的力氣全部花在欺騙和拒絕顧涼喻上,她應(yīng)該留些力氣來抵擋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才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狼狽。
幾人趕到飛鴻的時候,顧涼喻一個人坐在小吧臺前,手邊躺著三四個空瓶子,白的,紅的,黃的…各種各樣的酒,幾乎都嘗了個遍。
孟z瀾手一伸,壓住他的手腕:“喝太多了。”“又沒醉�!鳖櫅鲇骺邶X清晰,只是目光迷離,面上雖是帶著幾分笑,卻越發(fā)顯得蒼涼。
“那站起來沿著直線走一趟。”孟z瀾靠著吧臺,指著矮幾下那塊巨大的地毯的邊緣。顧涼喻猛地站起身,可到底有些搖晃。
“別喝了,你這是想學(xué)我借酒消愁?”邢湛扭臉看了看身后的蘇絨,直把蘇絨看得低了頭,心里卻沒有半點愧意,尋思的也是另一樁事情。
剛才孟z瀾召喚,是有關(guān)顧涼喻的。她豎起耳朵一聽,眼珠子一轉(zhuǎn),在幾次三番保證絕不落井下石之后,就跟著邢湛一起來了。顧涼喻現(xiàn)下的情況…往時傲然的面上,還真有幾分哀愁…
她立刻悄悄退出門,撥了金今電話。那頭聲音本就輕柔,現(xiàn)下是越加沒有力道�!邦櫅鲇髂抢铩x了?”她問得小心。
“證已經(jīng)拿到了�!苯鸾駧缀跄救唬⒅蛷d里那張碩大的吊燈。她記得那天看一部偶像劇,男女主角合租的房子里那盞吊燈很漂亮。
她和顧涼喻坐在一起,她觀看得津津有味,他嘲笑得興趣盎然,她隨口稱贊了一句燈真漂亮,結(jié)果第二天那盞燈就出現(xiàn)在家里…
“金今,你似乎…不太高興。”蘇絨聽出點不對勁的苗頭。那個時候,金今十句話里九句是想離婚。她看她這么堅決,就給出了主意。
蘇絨在城郊有處房產(chǎn),這可是連邢湛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更別提顧涼喻了。蘇絨和綠綠給她準備了充足的糧草,又精心策劃了這出離婚大戲。
兩個表演系的高材生手把手地教,從每一種可能到每一種應(yīng)對方法,她們想得很周全。金今膽子小,又完全不擅長說謊,兩人教得一度絕望…
只是…蘇絨這樣心細如塵又聰明絕頂,早就將顧涼喻對金今的感情看在眼里。她也曾無數(shù)次確定金今的心意。
雖然自己不喜歡顧涼喻,更覺得顧涼喻對金今所作的一切令人發(fā)指,可是…顧涼喻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她只是想幫弱勢的金今,并不是想要拆散別人的姻緣,因為她體會過,才真的知道,一段感情是有多珍貴。
金今很堅決,每一次都不假思索地點頭,肯定她要離婚的決定,似乎…不會后悔�?墒乾F(xiàn)下,蘇絨竟覺得自己從她的言語間…聽出了幾分悔意。
“金今,你后悔了?”她不太確定�!皼]有�!鳖D了頓,金今才回答,言語間很是茫然,早已沒了當時堅定地非要離婚時的那股底氣,卻依舊犟著不認。
“金今,顧涼喻他…”蘇絨突然想要幫著那個醉得七葷八素的男人說幾句,可是金今迫不及待地打斷她:“別提他了,蘇絨,謝謝你,謝謝綠綠�!避涇浀脑挘路鹚闪艘豢跉�。
“顧涼喻,這是什么?”楚然捏起茶幾上的那本紅彤彤的本子,接著尖叫一聲,“不是吧,你才結(jié)婚幾天啊就離了?!趕時髦呢,閃婚閃離��!”
顧涼喻聽到離婚兩個字,仿佛是被揪了尾巴的貓,瞬間豎起身上的毛,順勢將手里的杯子朝他砸去,還好顧涼喻醉了沒個準頭,楚然反應(yīng)也快,將將擦著臉飛出去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身脆響,水晶杯瞬間四分五裂。
幾個人都懵了,孟z瀾攬住顧涼喻的肩膀?qū)⑺麖娦邪丛谖恢蒙�,向陸方淮使了個臉色,陸方淮了然,將楚然拖出包間。
“你傻了吧?這話能亂說嗎?你丫還真以為顧涼喻和金今鬧著玩兒么?離不離無所謂?他在乎得緊,前兩天找不找人那瘋勁兒你以為是裝的��?!”陸方淮一把將楚然按在墻上。
楚然扭了兩下,怎么也掙不開陸方淮的鉗制,也惱了:“我怎么知道?不是說就是和顧晶晶像么?還真這么上心了?”
“你丫是瞎了還是弱視�。磕睦锵窳�?不就金今兩個字聽著有那么點意思么?說像能和…”蘇絨看他倆神神叨叨的,眉頭一蹙,陸方淮立刻模糊了話題,“那誰比?!”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只要追得很認真,總有一天會結(jié)婚。擱你這兒,就是總有一天會復(fù)婚�!标懛交存移ばδ樀嘏呐念櫅鲇鞯募绨�,那廝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跳起來,連外套都沒有拿,直接出了門…從走到跑,驚慌失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