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師彥喃喃的道:“因著……因著若不是你與君上趕到,或許……或許我便做了糊涂事,我不想傷害太子,不想……”
師彥陷入了痛苦的掙扎之中,雙手狠狠攥拳,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鮮血順著虎口淌下來。
樂鏞的表情還是那樣一成不變,淡淡的道:“師將軍的面頰腫了,樂某替你上藥�!�
師彥退出小殿,殿中只剩下葉攸寧與喻隱舟二人。
燭火焚燒的香氣很是清雅,卻隱藏著催情的香粉,葉攸寧身子羸弱,根本經(jīng)不住這樣的香料,腦海中一片混沌,意識已然有些潰散。
喻隱舟瞇起眼目,立刻屏住呼吸,大步走過去,“呼——”一聲,將燭火揮滅。
昏暗的小殿,陷入幽幽的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嘭……
一聲輕響。
就在喻隱舟揮滅燭火的空當,葉攸寧竟踉蹌的下了軟榻,從后背抱住喻隱舟,面頰靠著他的背心,嗓音委屈極了,輕輕的嗚咽道:“幫幫我,好難過……”
透過層層的昏暗,喻隱舟的一雙鷹目,仿佛在審視自己的獵物,一把將葉攸寧打橫抱起,葉攸寧并不怎么配合,難耐的掙扎著。
“別動�!庇麟[舟低聲呵斥:“不是要孤幫你么?噓,乖一些�!�
喻隱舟將葉攸寧重新放回軟榻之上,葉攸寧熱情的纏上來,摟住喻隱舟精瘦的腰身,輕聲感嘆道:“好厲害�!�
因著葉攸寧意義不明的夸贊,喻隱舟的臉色更加陰鷙,就在喻隱舟的理智即將崩潰之時。
葉攸寧再一次感嘆道:“師將軍的胸也好大�!�
喻隱舟:“……”
喻隱舟氣得險些嘔血,一股淤氣沖上來,堵住喻隱舟的心竅與嗓子眼,把他氣得頭皮發(fā)麻,腦海嗡嗡作響。
一把鉗住葉攸寧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喻隱舟沙啞的道:“誰?看清楚孤是誰?”
葉攸寧迷茫而順從的仰起頭來,晶瑩的汗水順著光潔的面頰流淌而下,已然打濕了鬢發(fā),讓葉攸寧整個人顯得脆弱又委屈。
喻隱舟執(zhí)著的道:“看清楚孤是誰。”
淚水溢出,葉攸寧沒有回答,只是更加委屈,剔透的淚花滾落,喻隱舟的心竅瞬間被狠狠扼住,心疼的喘不過氣來。
喻隱舟捧住葉攸寧的面頰,不由放輕了聲音,道:“別哭,孤這就幫你……”
公孫無疾在殿外等了好一會子,喻隱舟進去更衣,一直沒有出來。
公侯的朝服的確很繁復,但凡更衣,費時費力,公孫無疾耐心的等待了一會子,殿中還是一點子聲息也無有,公孫無疾終于等不下去了。
叩叩——
公孫無疾親自敲了敲殿門,態(tài)度溫和的朗聲道:“喻公?喻公可更衣完畢了?”
殿中沒有回應。
公孫無疾蹙眉,再次敲了敲門,道:“喻公?”
殿中仍然沒有回應。
嘭——
公孫無疾一把推開殿門,大步入內(nèi),徑直往里走去,直接繞過地屏。
地屏之后,衣衫整齊的擺放著,根本沒有觸碰的痕跡,而喻隱舟不見蹤跡。
公孫無疾狠狠砸了一下地屏,沙啞的道:“這個喻隱舟!”
喻隱舟不知去向,公孫無疾沒能將他支開,而此時距離散席不過一會子的工夫,按照原定計劃,公孫無疾要親自送卿大夫們散席,路過燕朝之畔的小殿,“不小心”發(fā)現(xiàn)太子攸寧,與喻隱舟的部將茍且偷情之事。
公孫無疾咬牙切齒,一甩袖袍,干脆離開,大步往燕飲折返,為今之計,還是要讓卿大夫們請眼目睹太子與師彥茍且,才是正經(jīng)。
公孫無疾趕回去,正好是燕飲散席的時辰,卿大夫們已然準備離開。
公孫無疾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殷勤的走上前去,微笑道:“諸位,今日燕飲,可有盡興?”
臣工們連忙奉承:“自然盡興,自然盡興!太宰太客氣了�!�
公孫無疾看似溫柔的道:“諸位遠道而來,千里迢迢的入雒師侍疾,無疾身為雒師太宰,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公孫無疾話鋒一轉(zhuǎn),道:“今日時辰不早了,皋門即將下鑰,即是如此,本相便不再款留各位,送各位出宮,請�!�
“不敢不敢!”
“是啊,怎么敢勞煩太宰親送呢?”
公孫無疾自然要親自送他們出宮,如此一來,才能確保臣工們看到葉攸寧和師彥的偷情之事。
公孫無疾微笑:“這都是本相該做的,諸位,請。”
眾人一路從燕飲大殿出來,想要出宮,必然要經(jīng)過燕朝的路門,小殿就在路門的把角之處。
公孫無疾的笑容之中充滿算計,他走在最前面,故意放慢了腳步,裝作體貼的道:“諸位,夜路地滑,還請諸位小心腳下,切勿摔倒�!�
“太宰有心了!”
“多謝太宰提醒……”
“啊呀!”公孫無疾裝作腳下一滑的模樣,準確無誤的停在小殿門口。
公孫無忌乃是雒師的百官之首,他突然痛呼一聲,臣工們自然是要爭先恐后關心的,立刻全都頓住了腳步,嘈雜成一片。
“太宰,沒事罷!”
“可摔傷了?”
“快快,還愣著做甚么,去叫醫(yī)士��!”
眾人哪里知曉,公孫無疾根本沒有摔倒,分明是故意在小殿門前逗留。
“噓……”公孫無疾露出一臉疑惑,道:“你們聽,是甚么聲音?”
眾人立刻屏住呼吸,仔細傾聽,除了微涼的夜風拂動之聲,好似沒有甚么聲音……
不,是有聲音的。
一股類似于嗚咽的聲音,幽幽的飄過來。
不加克制,哽咽而委屈,伴隨著難耐的輕哼,臣工們都并非青瓜蛋子,一聽便知是有人偷偷在小殿中行魚水之事。
“還道是甚么,原來是一對野鴛鴦?”
“膽子也真真兒是大!”
“誒,你們聽這聲音,怎么……怎么那么像太子的聲音?”
有人這么一說,眾人立刻屏住吐息傾聽,果然,葉攸寧的嗓音雖然在哽咽,泣不成聲,但十足具有辨識度,柔軟又透徹,一聽便能分辨出來。
“還真是太子!”
“太子竟與人在此……”
“太子不是與喻公情投意合么?怎么會……”
“嗨,要我說……”有人低聲調(diào)侃起來:“那個與太子私奔的寒生,才死沒多久,太子便與喻公勾搭在一起,看來太子也是個不甘寂寞之人,不知道背地里找過多少人吶!”
“我早就看出來了,太子和喻公,不是真的……”
“是啊,說不定喻公和太子,根本沒有那層愛慕的干系!”
“像喻隱舟那樣的人,冷心冷性,哪里是會談情說愛之人?”
公孫無疾的唇角慢慢挑起,雖中途出了一些岔子,不見了喻隱舟的蹤影,但亦無妨,只要羣臣看到葉攸寧與旁人茍且,不管葉攸寧和喻隱舟是真的愛慕,還是假的利用,喻國的國君可是要臉面的,怎么可能繼續(xù)與葉攸寧聯(lián)盟?他們的干系,定然不攻自破,土崩瓦解……
咚!
一聲悶響,小殿的殿門突然從里面打開。
羣臣還在議論,被嚇了一跳,連忙住聲,所有人的目光唰的聚集在殿門之上。
小殿中昏暗一片,只見一條高大的人影慢慢出現(xiàn)在殿門之內(nèi),從小殿中一步步走出來。
“嗬……”
羣臣倒抽一口冷氣,睜大眼目,仿佛見鬼了一般。
“是是是……”有人篩糠一般的顫抖道:“是喻公!”
公孫無疾勝券在握的笑容干涸在臉面上,他的唇角還保持著微笑的弧度,眼目睜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從殿中走出之人,根本不是義子師彥,而是喻國的一國之君——喻隱舟!
喻隱舟一身黑袍,與燕飲的裝束相同,他懷中打橫抱著一身材纖細之人,那人被包裹的嚴嚴實實,身上蓋著喻隱舟的披風,只露出半張巴掌大的臉面,正是太子攸寧!
葉攸寧一臉疲憊的模樣,蜷縮在喻隱舟的懷中,沉沉的昏睡著,白皙的臉蛋上掛著淚痕,眼尾哭得紅腫,脆弱不堪,卻比平日更顯得嬌艷,透露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慵懶與惑人。
夜風一吹,披風被微微吹氣一角,眾人看得清晰,葉攸寧白皙的天鵝頸上,赫然落下幾處殷紅的痕跡,那絕對是吻痕,完完全全是歡愉之后的模樣!
臣工們調(diào)侃了半天,沒想到他們調(diào)侃的正主,正是葉攸寧與喻隱舟。
公孫無疾怔愣的無法言語,但很快反應過來,師彥沒有成功,自己的計劃落空了!
喻隱舟瞇著眼目,將葉攸寧抱緊,唇角掛著陰鷙而饜足的笑意,幽幽的道:“太子醉酒,又過于勞累,不知可否勞煩太宰收拾一間小殿,今日孤與太子,便留宿在宮中�!�
喻隱舟故意強調(diào)了“過于勞累”這四個字,長眼目的人都看得出來,太子攸寧是因著甚么過于勞累的。
公孫無疾攥緊手掌,干笑道:“自然、自然……本相這便令宮人去拾掇�!�
“唔……”葉攸寧感覺自己的額角有些鈍鈍的發(fā)木,那種感覺說不上來。
他從昏睡中醒來,稍微一動,從指尖兒開始,酸軟而無力,說不出來的疲懶。
眨了眨眼目,葉攸寧的意識這才回籠,自己好像……和一個人發(fā)生了親密的干系?
殿中沒有點燈,葉攸寧適應了一下黑暗,側(cè)頭去看,果然自己的身邊,軟榻之上還躺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自己,只能看到背影,寬闊的肩膀,流暢的肌肉線條,充滿野性與張力。
葉攸寧看著那背影,腦海中朦朦朧朧回憶起,自己主動與對方癡纏的場面,雖都很朦朧,但那酸麻的余韻,還久久回蕩在葉攸寧單薄的身子里,一時無法褪去。
葉攸寧是頭一次做這檔子事兒,但他并不知害羞是甚么,或許設計程序的時候,沒有為他設計這樣的情緒,但他的心竅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感受,只覺有些口渴,輕輕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唇瓣。
葉攸寧一動,喻隱舟立刻便醒了,確切的說,喻隱舟根本沒有燕歇,剛剛與葉攸寧發(fā)生了那樣的干系,說實在的,縱使活了兩輩子,喻隱舟心里也有些不確定,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葉攸寧。
喻隱舟干脆裝熟睡的模樣,并沒有睜開眼目。
后背的動靜窸窸窣窣,緊跟著,喻隱舟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葉攸寧的動作很輕柔,很小心,溫聲道:“醒一醒,師將軍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