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大行令,”侍衛(wèi)道:“聽說是牢營闖入了刺客。”
“甚么?”大行令一臉驚訝,但是他的驚訝過于浮夸,一直流于表面,道:“甚么刺客,如此膽大包天?”
侍衛(wèi)道:“卑將不知,牢營并未抓到刺客,好似是讓刺客逃跑了,太宰……”
“太宰怎么了?”大行令抓住侍衛(wèi)追問。
侍衛(wèi)道:“卑將也是聽說,太宰遇刺,好似……好似要不行了,獵苑的醫(yī)士,都被叫去了,還有太子身邊兒那個醫(yī)術(shù)高超的姚國醫(yī)士,好似也給叫去了,太宰恐怕是……兇多吉少。”
“快快……”
“讓一讓……”
牢營傳來一陣騷動,大行令抬頭看去。
有人打開牢營的大門,四個守衛(wèi)從里面走出來,抬著一只擔(dān)架,上面躺著甚么人,但看不清面容,那人被一張白布蓋著。
血粼粼的白布,斑斑駁駁。
吧嗒——
一只手從白布下面顛簸了出來,白皙卻過于慘白,仿佛失去光彩的石膏。
那只手,分明套著天官大冢宰的衣袍,太宰入獄之時,穿的便是這一身衣袍。
樂鏞從牢營中走出來,扎著雙手,手掌上全是血跡,一臉的木然,沖著等消息的眾人搖搖頭,并未有多說一句廢話。
守衛(wèi)抬著血粼粼的擔(dān)架,越走越遠(yuǎn),消失不見了。
大行令大喊著:“哎呦喂!怎么回事!”
牢營的守衛(wèi)攔住他,道:“大行令!牢營剛剛出現(xiàn)了刺客,十足危險,還請大行令回避,小心為上�!�
大行令一臉擔(dān)憂:“怎么會出現(xiàn)刺客呢?刺客抓住了沒有?可知曉是甚么人?”
樂鏞在一旁道:“臣前來之時,刺客已然逃跑,并未抓到,只知出手毒辣,一擊致命�!�
大行令搖頭,一句話反復(fù)的重復(fù):“獵苑重地,怎么會出現(xiàn)刺客呢,哎呦,要嚴(yán)查啊,定然要嚴(yán)查!”
“太宰!太宰——”
“你死的好冤啊——!”
“太宰,你怎么就這么走了!”
遠(yuǎn)處爆發(fā)出一陣哀嚎,合該是葉氏族人在哭喪。
“太宰……你走了我們怎么辦?”
“挨千刀的喻隱舟!定然是他!定然是他!”
“喻隱舟!你出來!你這個臟心爛肺的小人!你出來!”
“天子還未醒來,你便私自處置太宰!你這是僭越!該當(dāng)何罪?!”
大行令小跑過去,寬慰道:“各位,太宰突然過世,這……這老臣也很難過,只是……是不是喻公所為,還未可知,諸位……”
“必然是喻隱舟!”
“喻隱舟,你這個骯臟小人!我們?nèi)~氏絕不會放過你!”
“天子還未醒來,你憑甚么僭越!”
嘩啦——
營帳簾子突然被打起,一個黑衣之人從內(nèi)走出來,冷冷的掃視著眾人。
叫囂的葉氏族人突然噤聲,猶如寒蟬一般。
大行令仿佛一只攪屎棍子,道:“諸位諸位,聽老臣一言,這其中定然有甚么誤會!喻公平日里,的確與太宰不和,但……但喻公為人仁慈寬宥,怎么會……會趁著天子還在昏迷之中,便擅自定奪太宰的生死呢?這……這不是大逆么!”
葉氏隊被大行令這兩句拱起了火氣,呵斥道:“喻隱舟!你大逆不道!背著天子,謀害雒師功臣!還說你不是逆賊!”
喻隱舟輕笑:“謀害?孤若是想殺誰,直接擰斷他的腦袋,何需要偷偷摸摸,跑出見不得光的刺客?”
“喻隱舟!你不要太猖狂了!”
“我們?nèi)~氏與你沒完!”
“我們要謁見天子!請?zhí)熳幼鲋�!�?br />
黑夜沸騰,葉氏族人吵吵鬧鬧,一直到天明這才稍微平息。
大行令年事已高,按理來說合該去歇息補眠才是,但大行令并未回到自己的營帳,表情透露著些許遮掩不住的亢奮,一大清早的,竟往太子的營帳而去。
“太子!太子!”
大行令來到太子營帳跟前,也不叫人通傳,直接打起帳簾子,好似進(jìn)自己家門一般悠閑。
大行令走進(jìn)去,打眼便撞見了子情。
子情乍一看到大行令,心虛的眼眸晃動。
大行令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壓低了聲音,道:“太子可在?”
子情點點頭:“太子還在歇息�!�
大行令又道:“昨夜……事成了么?”
子情低眉順眼的道:“回稟大行令,成、成了。”
大行令追問:“葉無疾,當(dāng)真死了?”
子情不敢回答,只是點點頭。
昨夜葉氏族人激憤,大行令又親眼看到了公孫無疾的“尸體”,已然信了七八分,今日見到子情,更是信了九成九。
大行令笑起來,難以掩飾的興奮,叨念道:“好好好!天助我也!”
他一揮手:“你出去侍奉罷!”
子情心里有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退下去。
大行令并沒有跟著退出營帳,反而徑直入內(nèi),果然好似走在自己家中一般悠閑自若。
嘩啦!
他打起內(nèi)間的帳簾子,鉆了進(jìn)去。
“甚么人?”葉攸寧還在歇息,因著昨夜吵鬧,打擾到了睡眠,他身子骨兒素來羸弱,這會子渾身無力,困倦酸軟,還未晨起。
葉攸寧連忙用錦被掩住自己只著內(nèi)袍的身子,戒備的看向走進(jìn)來之人。
“是老臣啊!”大行令笑瞇瞇走進(jìn)去,態(tài)度和平日里不太一樣。
大行令上下打量著葉攸寧,葉攸寧蓋著錦被,但他只著內(nèi)袍,露出來的肌膚,比平日里多一些,白皙的脖頸朦朦朧朧,惹人心癢。
葉攸寧蹙眉:“原是大行令,怎么一大早便來了,也不叫人通傳一聲�!�
大行令哈哈笑起來,搓著掌心,道:“這個……老臣前來的過于倉促,因此沒來得及通傳,太子您不會介意罷?”
葉攸寧還未說話,大行令已然又道:“太子節(jié)哀啊!老臣都聽說了,昨夜……太宰不幸遇刺,過世了!”
葉攸寧淡淡的道:“孤略有耳聞,刺客至今還未抓到�!�
大行令眼中沒有一點子悲戚,道:“太子可不要過度悲傷,雖太宰走了,但老臣還在啊,老臣一定會代替太宰,好好兒的——照顧太子。”
他說著,便要去摸葉攸寧的手。
葉攸寧立刻縮手,向后錯了錯,往軟榻里面靠去。
葉攸寧道:“大行令多慮了�!�
“誒!”大行令道:“太子,您好好想想,太宰雖不看好太子您這個儲君,一心一意扶持長王子,可是……他到底是你的舅舅,也是葉氏的頂梁柱!而如今……葉氏失去了這個頂梁柱,便是一盤散沙,太子您可別忘了,您也是葉氏之中的一員��!”
“葉夫人走得早,”大行令笑起來:“太子本就無依無靠,只有這么一個舅舅,如今也走了,唉——太子可要想清楚,從今往后,還能依靠甚么人?”
葉攸寧不為所動,道:“大行令難不成忘了,孤還能依靠喻公,喻國兵強(qiáng)馬壯,孤還怕無依無靠么?”
“哈哈!”大行令笑道:“太子喂——太子真的是……讓老臣說您甚么好呢!喻公一直以來對太子照顧有加,難道還不是因著太子是大周儲君?只不過想要利用太子罷了!像喻隱舟那樣,薄情寡義之輩,滿心滿眼都是權(quán)術(shù),都是江山,哪里能容得下情愛?他不過是騙騙太子,哄哄太子,沒有半點子真心實意,等太子被他利用夠了,決計會被無情無義的一腳踹開!再不多看一眼!”
大行令畫風(fēng)一轉(zhuǎn):“可老臣不一樣……”
“老臣啊,最是會憐香惜玉,像太子這般的妙人,老臣是供著還來不及!只要太子從今往后,跟了老臣,老臣定然不會辜負(fù)太子……”
葉攸寧挑眉,上下打量著大行令,道:“倘或喻隱舟能做孤的叔父,你便能做孤的大父了。”
大父,便是爺爺!
大行令一僵,昂首挺胸自傲的道:“不是老臣吹噓,喻隱舟那樣的人,猶如一塊石頭,成日冷著臉,他能懂得甚么情愛?老臣可不一樣了,別看老臣年歲的確稍微長了一些,但是年紀(jì)大的,知冷知熱,知道疼人兒��!而且……懂得的花樣也多,保證每日都不重樣兒,令太子欲仙欲死!”
大行令不斷靠近軟榻,一條腿已然要邁上來。
葉攸寧微微蹙眉,道:“大行令,喻公來了�!�
“喻公?”大行令不信:“喻公正忙著葉氏之事,哪里有空前來?”
“拜見君上。”外間傳來子情的嗓音,緊跟著便是跫音與腳步聲,喻隱舟真的來了。
“嗬!”大行令嚇得連滾帶爬從榻上下來,險些摔到。
喻隱舟走進(jìn)來,道:“這么一大清早,大行令如何來了?”
大行令說得冠冕堂皇:“喻公,老臣聽說,昨夜太宰意外身亡,這不是生怕太子會因著舅舅的身故而傷心,特意來探看太子么�!�
大行令又道:“喻公忙碌了一夜,還不忘了來探看太子,真真兒是對太子用情至深,令老臣感動呢!”
喻隱舟坐下來,大行令對子情打眼色:“還不快給喻公奉茶?”
“是�!弊忧閼�(yīng)聲,端上茶飲來。
子情為了活命,不得不反過來誆騙大行令,但看得出來,他的“演技”并不怎么樣,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首畏尾的模樣。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被大行令看出端倪。
葉攸寧眸光一轉(zhuǎn),落在喻隱舟的身上,不經(jīng)意的靠過去一些。
子情端來承槃,將茶水放在喻隱舟面前,剛要退開……
“啊呀!”
葉攸寧找準(zhǔn)時機(jī),快準(zhǔn)狠的從后背撞了子情一下。
子情一個猛子撲出去,正好撲倒在喻隱舟的懷中,茶水潑灑在喻隱舟的胸口,濕濡了一片,勾勒著喻隱舟肌肉流暢的胸肌。
倘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