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見白根強(qiáng)沒了反應(yīng),他這才把白根強(qiáng)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媳婦,怎么樣?夠了嗎?”
“這怎么能夠��?”齊燕摩挲著自己的雙手,正打算上去給白根強(qiáng)再來一巴掌呢!
這個狗東西,先是恩將仇報,對他的師父于國良出手,甚至直接喪心病狂的害死了于國良。
緊接著,又因為嫉妒在領(lǐng)導(dǎo)面前說她的壞話,分明他們無冤無仇,這狗東西竟然還拉她下水。
事情敗露之后,更是敢做不敢當(dāng),直接開始裝鬼上身?
齊燕冷笑看著白根強(qiáng),心說你會演戲是吧,那今天你可好好享受一下演戲帶來的后果吧!
想到這里,齊燕湊上去又給了白根強(qiáng)一巴掌,啪的一聲特清脆,打的白根強(qiáng)腦瓜子嗡嗡的。
她不但自己動手,還抬起頭去招呼旁邊圍觀的吃瓜群眾,扯著嗓子喊道:“你們還愣著干啥,光靠我一個人能給白根強(qiáng)驅(qū)鬼嗎?咱們都是好鄰居,你別看這么打,白根強(qiáng)要受點皮肉之苦,但我們可是在救人啊�!�
“再說了,現(xiàn)在這個人已經(jīng)不是白根強(qiáng)了,是那個老頭子,咱們趕緊幫著把這個野鬼給打出去,把白根強(qiáng)找回來,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人看見齊燕夫妻倆動手,一開始確實嚇了一跳,但是現(xiàn)在一聽齊燕都這么說了,說的還挺有道理,都有點動搖。
是啊,按照王大媽的說法,現(xiàn)在這身體的是那個野鬼老頭子,又不是白根強(qiáng),他們打的是野鬼,救的是白根強(qiáng)!
更何況,這野鬼要是不走,一直留在白根強(qiáng)身體里,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跑出來尋仇,找大家伙兒的麻煩,或者纏在他們身上?
他們剛才可是親眼看見白根強(qiáng)鬼上身時候的慘狀,那鼻歪眼斜手腳抽搐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害怕。
“打!必須打!我們這不是在打人,我們是在驅(qū)鬼!”金秀兒本來就對鬼上身的事情深信不疑,一聽齊燕的話,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就該這么辦,她率先捋起了袖子,大步往前走,“走,咱們大家一起上,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把這個鬼給趕走!”
眼看越來越多的人朝著白根強(qiáng)沖過去,那架勢,好像真的要把鬼生吞活剝了一樣。
王大媽有點麻爪,還有點懵逼。
眼看金秀兒都快帶著人走到白根強(qiáng)身邊了,王大媽終于回過神來,她倒是想沖過去阻攔,但剛想要爬起來,就想起來,自己這不是癱瘓在床嘛,一步都走不了。
她推了張俏兩把,看張俏這個懶骨頭也害怕的不敢過去,就連忙嚎叫道:“你們干什么?你們這是要干什么?你們不能濫用私刑,不能打我兒子�。 �
蕭寶珍就站在王大媽旁邊,一聽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她滿臉不贊同的說道:“王大媽你怎么能這么說,什么叫個濫用私刑,什么叫打你的兒子�!�
“是你說白根強(qiáng)同志鬼上身了,而且他身上的那是個惡鬼,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情,這證明這只惡鬼已經(jīng)喪心病狂了,把他留在白根強(qiáng)身上,那不是害人嗎?”
“我們哪里是在打你兒子,我們分明是在救你兒子,你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怎么能倒打一耙!”
蕭寶珍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特別正經(jīng),眼神里還帶著點譴責(zé)和失望,一副我們都是好心好意,你怎么能這么污蔑我們的委屈樣。
王大媽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饒是她有八百個心眼子,這時候也麻爪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王大媽張口結(jié)舌,眼神僵硬的看了看白根強(qiáng),腦子里在瘋狂想辦法,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說法,能讓兒子免了這頓打。
就在看見張俏的時候,王大媽眼睛一亮,她連忙提高聲音,“等等,你們大家伙兒等等,不用你們動手驅(qū)鬼了,我有辦法了!”
“王大媽你有啥好辦法啊?”
王大媽連忙用手指著張俏,毫不猶豫的賣隊友,“那個啥,不是我有好辦法,是我家張俏有好辦法�!�
大家伙兒停下動作,齊刷刷的把目光落到了張俏身上,臉上帶著半信半疑的表情。
張俏?
別說胡同里的老街坊,就連張俏本人聽了王大媽的話,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指著自己鼻尖,“媽,根強(qiáng)鬼上身,我能有啥好辦法啊?”
“你姥姥不是神婆嗎?不是說解放前專門給人驅(qū)魔抓鬼嗎?把你姥喊來給我家根強(qiáng)治一治不就行了,就不用大家伙兒動手了,那多麻煩啊�!蓖醮髬屵B忙說道。
“王大媽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叫神婆來給白根強(qiáng)抓鬼?這不是公然搞封建迷信活動嗎?你這是要我們連你一起批斗吧?”蕭寶珍倒吸了一口涼氣,直接往后退了好幾步,提高聲音說道:“你這思想也太反動了,這是不是得送去勞改啊?”
“不不不,不是我驅(qū)鬼,是我家張俏的姥姥驅(qū)鬼�!蓖醮髬屩眱鹤�,心疼兒子,腦子都給說糊涂了,擺著手說。
齊燕立刻看向張俏,冷哼一聲,“真的嗎張俏?你姥姥要是真的是神婆,那就是封建迷信,別說抓起來勞改,還得連累我們整個胡同。”
她抬眼,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我聽說過兩天市里要下來檢查組,檢查廠子里的革命成果,要是被檢查組看到了什么神婆什么抓鬼,咱們今年的文明街道就不用想了,說不定整個胡同都要跟著吃苦頭�!�
張俏嘴巴直接張成了個o型,合都合不上,過了兩秒鐘突然跳起來,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什么我姥姥驅(qū)鬼,我姥就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老太太,除了下地干活什么都不會,怎么可能抓鬼啊,你們甭跟我開玩笑了,這都是沒影子的事情�!�
“可你家王大媽口口聲聲說,你姥是個神婆啊�!笔拰氄湔f。
“我媽根本就是老糊涂了,啥也不懂,也不知道從哪聽了兩句瞎話就開始在這瞎掰掰了,她一癱瘓在床的老太太懂個啥啊�!睆埱芜B忙說道:“我姥就是特本分的農(nóng)村老太太,啥也不會啊�!�
張俏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一陣陣的后怕。
她姥確實是個神婆,解放前確實給人抓鬼驅(qū)魔來著,但現(xiàn)在不是破除封建迷信嘛,她姥壓根不敢透露自己會這個,也只有特別熟悉的人上門來求,才敢出手一次。
現(xiàn)在她婆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提出來,不是要老太太的命嘛。
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下放勞改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張俏根本不敢沾這個滋滋響的雷,她不僅不沾,還要趕緊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也就思考了幾秒鐘的功夫,張俏直接舉起拳頭說,“我支持你們給根強(qiáng)驅(qū)鬼,你們趕緊上吧,把這個野鬼給趕走,絕對不能留著禍害我們大家!”
“這么說,你們家同意了?”
“我同意,我一萬個同意�!睆埱瘟⒖厅c頭,又去拉扯王大媽,催促道:“媽,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啥好猶豫的,難道真的讓根強(qiáng)被這個野鬼害死嗎?你快同意��?”
王大媽被張俏催的頭昏腦漲,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只好說道:“好,我也同意,但是你們輕點啊,別把我兒子打壞了。”
“你這叫什么話,我們是在批評教育,讓這個野鬼自己從白根強(qiáng)身上離開。“
王大媽:“可是我聽說外面的批評教育也分文斗和武斗,咱們要文斗不要武斗,行嗎?”
齊燕呵呵一笑,“你看那個鬼,口口聲聲說要殺人,跟婦女搞破鞋,背后害死了于主任,這些多的事情加在一起還不夠你看清楚的嗎?這就是個惡鬼,罪大惡極,這種極端的惡鬼只有武斗才能教育成功,文斗就跟撓癢癢一樣,所以,還非得武斗一回才能讓他滾蛋�!�
“來吧,大家都上去批評教育一下,咱們?nèi)硕嗔α看�,說不準(zhǔn)那惡鬼被批評教育一頓,就嚇跑了�!�
“齊燕說的有道理,咱們得把這個禍害趕走,咱們不能讓他禍害其他人�!苯鹦銉恨燮鹆诵渥拥谝粋上去,她跑到白根強(qiáng)身邊,抬手就是一個大巴掌。
白根強(qiáng)大概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也不知道躲開,直接被打了個正著,臉上一下子多了個巴掌印,又滑稽又好笑。
但這還沒完。
金秀兒是個憨的,齊燕說啥她就信了,還真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驅(qū)鬼呢,心里頗為得意。
但其他人也沒那么容易相信鬼上身這個說法,尤其是好多人剛才看到了白根強(qiáng)被打了以后的反應(yīng),一開始看不懂的,漸漸的也琢磨過味兒來。
這白根強(qiáng),好像又是在演戲啊。
既然是在演戲,那還客氣啥,趁著這個時候上去批評教育�。�
白根強(qiáng)平時在胡同里很會裝,但他也得罪過一些人,被他得罪的這些人一看機(jī)會來了,有的提著拖把或者笤帚,有的把鞋子一脫就上去了。
上去之后,那當(dāng)然是對著白根強(qiáng)一頓暴打,讓他裝腔作勢!讓他演戲!讓他在背后舉報人!讓他害死了于國良!
大家伙兒動手的時候,那是半點情面都沒給,哪里疼往哪招呼,一邊打還一邊口口聲聲的說是在批評教育。
就是光明正大的打你,還讓你挑不出毛病來。
那邊在一通暴打的時候,玉娘就傻傻的貼著墻根站著,好像還沒從剛才的鬧鬼事件里回過神來。
蕭寶珍看著玉娘那副樣子,腦子里一下子想起來剛才白根強(qiáng)對玉娘的所作所為,語言侮辱,暴力行為,恐怕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了。
她想了想,走到玉娘身邊,也轉(zhuǎn)頭看她,只是輕聲說道:“怎么樣?剛才被他那么罵了,還被他推出去擋刀,你什么感想?”
“我說不出來。”玉娘張了張嘴,感覺心里有好多話,但到了嘴邊她就不知道怎么說了,沉默了半天,她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我恨他�!�
“所以你跟他的婚姻,現(xiàn)在沒有愛,只有恨嗎?”蕭寶珍就說。
玉娘眼睛都紅了,“我對他從來就沒有愛,嫁給他是我媽逼迫的,她說要不是她把我撿回來養(yǎng)大,我早就死了,所以,我就該嫁給她兒子,報答她的養(yǎng)育之恩,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而且我能確定,白根強(qiáng)他也不喜歡我,他對我就好像對一條狗一只貓,反正從來不當(dāng)人看。”
蕭寶珍深吸了一口氣,心里都在忍不住冒火。
“養(yǎng)育之恩確實大,確實應(yīng)該報答,但不該把你的婚姻填進(jìn)去。王大媽養(yǎng)了你,你可以給她養(yǎng)老送終,這也是報答。我要是你,我會考慮離婚的�!笔拰氄湔f。
玉娘點了點頭,輕聲道:“其實我也想過離婚,但是寶珍,我跟你說實話,我沒有你的膽氣,也沒有你那么能干,其實我就是個特懦弱的性格,腦子不聰明,做事也笨手笨腳,我總是想東想西的,擔(dān)心離了婚活不下去會餓死,擔(dān)心離婚以后被大家伙兒指責(zé)不孝順,我想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但我做不到�!�
“呵,任何一個正常人被整天那么說著,也會懦弱。你不是膽小鬼,你是被他們母子倆給說怕了,說膽怯了,白根強(qiáng)剛才罵你的話我都聽見了�!笔拰氄湎仁且宦暲湫Γ@才繼續(xù)道,“如果能有一份工作,你會站起來想辦法擺脫他們家嗎?”
“我不知道�!庇衲镅劾镩W過一絲茫然,她轉(zhuǎn)頭看著蕭寶珍,“但要是有機(jī)會的話,我肯定會好好爭取。”
“嗯,我知道,那你現(xiàn)在想出氣嗎?”
“出氣?”
蕭寶珍抬了抬下巴,看向人群里的白根強(qiáng),“你看,大家伙兒都在給他驅(qū)魔呢,都在救他,你是他媳婦,不是更應(yīng)該上去救一救嗎?你跟他過了那么長時間,拿出一點從他身上學(xué)到的演技,也夠用了�!�
一開始玉娘沒有明白蕭寶珍的意思,有些茫然,但過了一會,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盯著白根強(qiáng)看了一會,忽然就沖上去了。
等沖到白根強(qiáng)身邊的時候,玉娘眼睛都紅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她喊了一聲,“根強(qiáng)!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來救你!”
“你這個老東西,趕緊從我家根強(qiáng)身上下來,不然我跟你拼了。”
玉娘沖了上去,抬手的時候還有些遲疑,但也就猶豫了那么一秒鐘,很快毫不猶豫的給了白根強(qiáng)一耳光,她常年在家干活兒,手上力氣大,這一巴掌下去,白根強(qiáng)感覺自己腦漿都快被打勻了。
他睜大了眼睛,打死也不敢相信動手打自己的居然是玉娘,他盯著玉娘的眼神無比的兇狠毒辣,那眼神,好像要把玉娘給活剝了。
白根強(qiáng)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眼睛赤紅赤紅的,要不是旁邊還有人壓著他,直接就要跳起來把玉娘暴揍一頓了。
玉娘被這種眼神盯著,心里確實有那么一點膽怯,但很快她又想起來一些事,她想起白根強(qiáng)從小到大對自己的欺辱,對自己隨意的辱罵,那種人格上的貶低和侮辱,想踢就踢想打就打的行為,在玉娘心里積攢了特別多的仇恨。
平時也就罷了,她找不到機(jī)會發(fā)泄,現(xiàn)在這道口子一開,就跟開閘放水一樣,收都收不住的。
玉娘心里害怕,牙齒都咬的咯噔咯噔響,但她沒有往后退,而是掄圓了胳膊又給白根強(qiáng)一巴掌,“你這個惡鬼還敢這么看我,你們大家快看,他還沒走,他看我的眼神好恐怖��!”
這一巴掌下去,玉娘心里居然浮現(xiàn)出一個想法。
她覺得白根強(qiáng)好像也沒有那么強(qiáng)大,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堅不可摧,他只敢對自己動手,他才是那個懦夫,才是那個垃圾。
蕭寶珍在旁邊看著,看見玉娘呱呱又給了兩巴掌,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看吧,玉娘并不是沒有還手的能力,只是她心里已經(jīng)被打怕了。
但只要她還一次手,她就會發(fā)現(xiàn),那個動手打人的白根強(qiáng)也不過個普通人而已。
玉娘打了好幾巴掌,心里覺得好痛快啊,她臉都紅了,看白根強(qiáng)還是死死的盯著自己看,她都不覺得害怕了。
害怕有什么用,害怕會讓白根強(qiáng)對她好點嗎?不會的。
以玉娘這么多年以來的經(jīng)驗,不管她是害怕還是求饒,都只會激發(fā)白根□□虐的性格,打她打的更重而已。
既然害怕沒用,那下次白根強(qiáng)再動手,她也可以跟他打,大不了同歸于盡。
這么想著,玉娘的臉越發(fā)紅了,她不僅動手打,還一邊打一邊喊著要把惡鬼趕走,她現(xiàn)在就是一副愛慘了白根強(qiáng),恨不得立刻把惡鬼趕走的樣子。
其他人看玉娘打的這么來勁,就往旁邊讓了讓,給玉娘騰出一個地方來。
白根強(qiáng)一直在掙扎,一直沒停下過,其他人一看,好嘛,這惡鬼干了這么多壞事還敢掙扎,繼續(xù)打!
齊燕上來幫忙,她幫著玉娘按住白根強(qiáng),沒想到一個不注意,差點被白根強(qiáng)咬到了手。
“這鬼還在,還敢咬我呢!”齊燕說著,使勁拽著白根強(qiáng)兩個耳朵,恨不得把他倆耳朵給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