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燈希知道大海里有些生物有極強的領地意識，
他小聲地否認，
“我們不是故意進入你的領地的，
我們也不是壞人，你可以不用藏起來的�！�
“不！”黑發(fā)人魚突然高聲否認，嚇了燈希一跳的同時，又迅速閉緊了嘴，他神色猶豫不決，眼神格外地復雜。
如果不是這兩天他在星網(wǎng)上看到了燈希的臉，發(fā)現(xiàn)視頻里的人就是這兩個月在這片大海里游玩的金發(fā)藍尾，知道人魚的歌聲可以治愈異族后，他根本不會冒著被元帥發(fā)現(xiàn)的風險找過來。
昨晚他試圖在深夜?jié)撊脒M去，但被激光網(wǎng)阻攔了下來，現(xiàn)在掌心還殘留著焦痕，幸好今天就是周末，而之前每到周末，對方就會從莊園里的水池游到外面的大海里。
這也代表著他要是不想被發(fā)現(xiàn)，只能在那兩天遠離a區(qū)附近的海域，潛進更遠更深的大海里。
但今天，他并沒有遠離，反而一直在守株待兔。
他真的太想太想離開大海，回到人類世界了。
黑發(fā)人魚雙眼的眼白全是一夜未睡的紅血絲，看上去有些癲狂。
燈希有些害怕，但還是努力地安撫對方，“你不要著急，我可以給你唱歌的�！�
黑發(fā)人魚緊繃的神經(jīng)這才放松下來，他不停地看向后方，“那現(xiàn)在就開始吧。”
燈希醞釀了一下，又沮喪地垂下腦袋，“抱歉，太突然了，我還沒有準備好。”他并不能隨心所欲地在歌聲里將人魚的能力使用出來。
他想起什么，又馬上說，“但是你不要著急好不好，我錄了很多很多的歌，都可以給你聽的！你看看有沒有效果？”
黑發(fā)人魚看起來比燈希還要慌亂一百倍，他語速飛快，“在哪？”
燈希舉起自己的光腦，“在這里�！�
黑發(fā)人魚渴望地看過去，“你真的愿意傳給我嗎？你想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答應你，怎么樣都行。”
他真的再也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燈希搖搖腦袋，“沒關系的�！�
他打開自己的光腦，學著小啞巴教過他的那樣，有些笨拙地復刻著當時銀尾的操作，慢吞吞的。
黑發(fā)人魚看得實在著急，“我來吧�！�
燈希猶豫了一下，才摘下光腦，遞給對方。
定位器自帶了檢測人體的熱能量儀，當燈希摘下的一瞬間，祀寂生就收到了光腦的提示，他眉眼瞬間緊皺，立即擺動著銀色的魚尾，穿過層層海浪跟激流。
銀鮫迅猛地向定位器所提供的方向游去。
燈希靜靜地看著黑發(fā)人魚將幾十首音頻迅速地轉載在自己的光腦上，有些困惑地看向對方的尾巴，“你也生病了嗎？尾巴不能自己變回人類的雙腿嗎？”
黑發(fā)人魚僵硬片刻，才靜靜地點頭。
燈希有些著急地問，“是有人類傷害了你嗎？”他擺動著魚尾，游到黑發(fā)人魚身邊，輕聲說，“你不用害怕，你可以告訴我的�！�
黑發(fā)人魚怔怔地看著面前大海般透徹的藍眸。
燈希彎了彎眼瞼，“你不知道吧，除了我之外，我們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族人，你的尾巴顏色跟他還挺像的，他超厲害的！”說著說著有些激動，“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可以告訴我們，我們都可以保護你的！”
片刻后，黑發(fā)人魚才僵直地拒絕了，“謝謝，不用了�！�
燈希失落地垂下眼瞼，“那你要自己小心，有些人類是很壞的，但也有好的人類。”他想了想，對他孤單的族人說，“如果你想，你也可以過來跟我們一起生活�！�
黑發(fā)人魚顯然有些混亂，不明白地問，“為什么？”
燈希理所應當?shù)卣f，“因為我們是一族的呀，你是我們的族人，不是嗎？”
金發(fā)藍尾的人魚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跟善意，透金色的耳腮薄入蝶翼，在大海中輕輕顫動，藍眸微彎的同時，唇間開合還會吐出一些一戳就破的小泡泡。
他關心地看著自己，真的把自己認作了同伴。
黑發(fā)人魚突然有些自漸形穢，他的魚尾并不好看，耳腮的顏色也很深。
他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品。
他嘴唇蠕動幾下，“我不是異族�！焙诎l(fā)人魚喃喃重復，“我才不是什么異族，我是人類�！�
“我不是你的族人�！�
“我是人類�！�
“我是人！”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腦袋。
燈希被嚇到，好半響，才小心翼翼地問出自己的不解，“可是你有尾巴�！�
黑發(fā)人魚突然抬臉，高聲道，“我本來沒有——”他霎時卡殼，話音一轉，“總之，我不是你的族人�！�
“就算我是異族，我也不是你的族人�！彼麍�(zhí)著地再次重復了一遍，語氣里似乎帶著深深的執(zhí)念，“你是人魚�！�
好復雜，燈希不是很懂。
人類不是把可以變成獸形的他們稱為異族嗎？那黑發(fā)人魚為什么不是異族？
為什么是異族，也不是他的族人？
黑發(fā)不是人魚嗎？
黑發(fā)人魚一字一句道，“我是人�！�
燈希更加困惑了。
為什么黑發(fā)有尾巴，卻一直在強調自己是人類。
看見燈希的表情，黑發(fā)人魚說得更全了，“你是全星際唯一一尾人魚，這個世界上沒有你的族人了。”
“謝謝你的關心。”
燈希怔住，很快，他又著急地否認道，“不是的，我有族人的，你也是我的族人�！�
黑發(fā)人魚深吸一口氣，正想再說什么，音頻卻已經(jīng)都傳輸完畢，轉載到他的光腦上了，他立即道，“我要走了。”
“如果音頻沒有效果，明天你能再來這里嗎？”
“還有，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里，拜托了。”
黑發(fā)人魚將光腦還給燈希，正準備游走，想了想，又回過頭，“等我上了岸，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的錢，或者是其他任何的事，你想讓我怎么做都行�！�
他跟蛙人很像，看著燈希的眼神，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看著希望的眼神。
“我會一直一直在這里等你�！�
燈希看著黑發(fā)人魚迅速地游走，對方的游速比他快很多很多，就像小啞巴一樣，銀尾游得也比他快。
他愣愣地握著自己的光腦，低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著什么，也沒有再去找貝殼了，一直在礁石前微微擺動著尾鰭，停留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恍惚地打開光腦，去看定位器。
發(fā)現(xiàn)遠處的小紅點正在飛速地向自己靠近。
燈希怔怔地抬起腦袋，看到遠處一抹銀色正在迅速地向自己靠近，從一道模糊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鋒利的銀眸即使在游動中也緊緊盯著自己。
祀寂生一眼就看見一直停留不動的藍尾，眉間緊皺，他們靠得很近很近了，但銀色魚尾依舊在迅疾地擺動。
恍若在深海里出現(xiàn)得一陣颶風，掀起了巨大的浪流，眨眼之間，就將燈希裹挾著卷入了進去，一股大力猛然抱住自己，緊緊帶著他游離。
燈希眼前轉瞬天翻地覆。
他們面前就是礁石，但在巨大沖力造成的慣性驅使下，銀尾卻能完美地避開面前的礁石，銀色猶如一條線條流暢的弧線，向上游去。
上一刻還在深海底，下一秒，燈希就破水而出，黑發(fā)人魚的游速已經(jīng)很快了，銀尾的游速卻是對方的十幾倍，快得超過了燈希的想象。
這比深海里的巨獸還要可怖。
燈希暈乎乎地喊了句，“小啞巴？你怎么過來啦？”他們之間還有比賽在進行，“我還沒有找到貝殼呢�！�
海底光線太暗，冒出了水面，祀寂生才能看清楚小人魚的全身，沒有受傷。
銀尾身上冷肅的氣息緩緩消散。
祀寂生低聲道，“不找了。”他語氣寡淡，有些冷，盡力克制著自己，不表露出兇性的一面，“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把光腦摘了下來？”
質問的語氣還是很兇。
按照往常，小人魚已經(jīng)開始生氣了，但現(xiàn)在，燈希卻遮遮掩掩，心虛地都快成小結巴了，“沒，沒有呀，什么都沒發(fā)生�！�
就是遇到了一尾很奇怪的魚。
燈希是一尾守信用的小魚，他慌亂地找著借口，“是不小心摘下來的�！�
沒找到借口。
小人魚硬著頭皮，“我不是故意的�！彼麑嵲谙氩怀鼋杩冢薏坏靡霾ù驖L掩蓋過去了。
燈希抱上去，蹭了蹭銀尾冰冷的臉側，“小啞巴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賣嬌一樣。
你在說謊
祀寂生停頓片刻，
低垂的銀眸微微瞇了下，視線下，藍眸明顯慌亂地顫了顫眼瞼。
擺明了在說謊。
近乎審問一般逼視的眼神，
燈希躲閃地再次蹭了蹭銀尾的臉，shi漉漉又柔軟的臉頰跟下頷線分明的面目貼在一起，海水冰冷的水珠加大了shi度。
祀寂生神情冷漠，
薄唇抿緊得快成了一條線，
每次都靠這一招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