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澄哥，你認(rèn)識她嗎？”旁邊的陸鳴君打量著謝澄的神情應(yīng)該是認(rèn)識那個背影的。

    謝澄收回視線，身體撐在窗臺上，眼神意味深長地說：“不熟。

    ”不熟，但有一頓飯的交情。

    謝澄撐著手靠在欄桿上，神色淡淡。

    他昨天晚上又熬了一個大夜，今天又是測試又是陪人吃飯到現(xiàn)在，實(shí)在是沒什么精力去解釋什么。

    謝澄不用想都知道，如果讓陸鳴君知道這個背影的主人是夏冉，那他怕是今天都別想好好睡覺了。

    陸鳴君貼心的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

    雖然陸鳴君真的對那人挺好奇的，畢竟能讓謝澄記住的女生不多。

    認(rèn)識謝澄這么多年了，他還真沒聽說過謝澄提起誰會是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謝澄心里倒是沒別得想法，只是覺得好笑，夏冉這張口就來話不知是學(xué)了誰的。

    “澄哥，你讓我查的那件事，有結(jié)果了。

    ”陸鳴君從包里拿出來一個文件袋子，本來是想明天他到學(xué)校再給謝澄，但他知道，這件事對謝澄來說很重要，所以沒耽擱，一拿到就立馬拿了過來。

    為了拿到這份資料，陸鳴君前前后后也費(fèi)了不少功夫，托了好多人，才拿到的。

    陸鳴君爸媽那邊的關(guān)系，在浦南這邊都算說的上話的，所以謝澄才拜托他。

    謝澄自己本來可以名正言順的拿到這個，但他沒成年，監(jiān)護(hù)人還是謝永武，他要自己拿的話，就必須要驚動謝永武。

    陸鳴君的效率比謝澄想的還要快，謝澄站在窗臺，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能聽到輕輕一聲，“謝了。

    ”“就我們倆這關(guān)系，說謝謝就顯得生疏了啊。

    ”陸鳴君有些沒心沒肺地說。

    陸鳴君知道謝澄這個人只是不善言辭，其實(shí)心里是比誰都要真誠的人，當(dāng)他真正把人當(dāng)朋友之后，一切他都會替人擋在前面。

    交代完正事的陸鳴君突然想起問了句，“你晚上去哪了？”“出去吃了個飯，回來晚了點(diǎn)。

    ”謝澄沒有細(xì)說，陸鳴君從小認(rèn)識謝澄，哪還能不知道他的性格，他沒說就沒必要問。

    陸鳴君有些猶豫，“反正東西我已經(jīng)給你了，里面的內(nèi)容，你自己考慮到底要不要看。

    ”“嗯。

    ”謝澄的聲音隨風(fēng)消失在空氣中。

    謝澄在窗臺上站了很久，身邊早已沒有了陸鳴君的身影。

    對面小巷的背影已經(jīng)走了，剛才在討論的人像一種錯覺，只剩下一只狗狗在地上趴著。

    今天晚風(fēng)很舒服，謝澄喜歡風(fēng)肆意吹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謝澄看了一眼放在不遠(yuǎn)處的袋子，心里還在不斷動搖。

    要不要拆開？謝澄現(xiàn)在覺得自己矛盾極了，明明是他拜托人去找的，如今答案就擺在面前了，他卻不敢打開。

    謝澄在心里忍不住罵自己，挺孬的。

    謝澄拿過袋子掙扎了幾下，終于在謝澄快要對自己失望的時候，手比腦子快了一步，直接打開。

    印入眼簾的是一份關(guān)于謝澄母親去世的診斷文件。

    謝澄看的很快，整整五六頁的紙，也沒用多少時間。

    在謝澄的印象里，他的母親劉雅是一個很明艷的人，自從嫁給謝長武之后，劉雅收起了少女的明艷，在家里學(xué)著怎么做賢妻良母，但哪有人會喜歡失去自我的人呢。

    最終，以劉雅發(fā)現(xiàn)謝長武外遇，接受不了而選擇了自殺。

    多可悲啊。

    謝澄曾經(jīng)非常不能理解，難道離開了謝長武劉雅就不能活了嗎？謝澄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那天。

    他在教室著上課，謝長武來學(xué)校找到他，把他帶了回去。

    磅礴的雨聲混著他的心跳聲，他有預(yù)感發(fā)生的事。

    回到家時，警察還在，小時候的謝澄從他們的對話聽得出，他以后沒有媽媽了。

    謝澄一直以為劉雅是知道了謝長武外遇想不開才拋下他走了。

    但眼下這個報告卻顯示，她得了抑郁癥，而且已經(jīng)到了每天都需要服藥，持續(xù)了好幾年。

    謝澄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次也沒發(fā)現(xiàn)過，明明每天回到家都能看見媽媽溫柔的對著他笑，雖然爸爸不怎么回來，但謝澄也覺得有他和媽媽就夠了。

    什么時候一切都變了呢。

    —轉(zhuǎn)眼間，數(shù)學(xué)競賽的日子就要到了。

    是學(xué)校統(tǒng)一安排的一個考試場地，上午八點(diǎn)半開始考試，兩個半小時，差不多十一點(diǎn)結(jié)束。

    夏冉早上拿著報名表自己到那邊集合，考完以后，下午的時間夏冉可以自由活動。

    夏冉再一次感嘆五中的人性化，居然競賽完還能休息半天。

    夏冉這次參加的是校級比賽，來的人不算多，每個學(xué)校參加一人，總的人數(shù)也不過二十人。

    “同學(xué)，你是五中的嗎？”夏冉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生，她轉(zhuǎn)頭看去，是一個看上去蠻陽光的人。

    夏冉禮貌的回了句，“對。

    ”對面那人便沒說話，只是眼睛注視著夏冉。

    夏冉被看的有些尷尬，“同學(xué)，有事？”那個男生摸了摸頭，“沒有沒有，我就是看到你身上的校服是五中的，之前沒怎么看過你。

    ”夏冉覺得有種莫名的感覺，想了想還是說：“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類似比賽。

    ”這也沒錯，這確實(shí)是夏冉來浦南后第一次參加比賽。

    那男生了然，“難怪，我就說想你這么漂亮的女生我見過不會忘了的。

    ”夏冉在心里默默無語，這么老的搭訕方式恐怕夏兆追宋女士的時候都不用了吧。

    “同學(xué)，我們先找位置吧，馬上開始考試了。

    ”夏冉說著拿著筆便向身后走去。

    夏冉進(jìn)入教室后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聊天，來參加這次比賽的人看起來都認(rèn)識。

    夏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無聊的發(fā)呆。

    中間也有人上前和她搭話，夏冉禮貌的應(yīng)付過去，也沒什么深度交流。

    鈴聲響起，考試開始了。

    夏冉動筆前大致看了看試卷的內(nèi)容，這次的題目不算太難，她心里有把握這次可以拿到名次。

    時間流逝。

    等夏冉做完檢查完一遍自己的答案之后，看了看時間，還剩差不多二十分鐘。

    夏冉?jīng)]有猶豫，收拾了隨身的包，便直接起身交了卷。

    剛從教室門口出來，夏冉就被一陣熱潮沖擊到。

    不得不說，十月的浦南天氣還是熱的，熾烈的太陽穿過玻璃窗，印在石板上，空氣中都透著燙意，讓夏冉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被火烤著。

    真想喝點(diǎn)冰的。

    “你好，歡迎光臨。

    ”夏冉從考場出來后迅速走進(jìn)了一家離考場最近的奶茶店，因為是工作日的中午，天氣又這么熱，店里的顧客很少，只有寥寥幾個。

    夏冉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沁人的涼意讓夏冉的燥熱下去了不少，這家店空調(diào)溫度讓夏冉很滿意。

    服務(wù)員小哥哥此時走了過來，“您好，需要喝點(diǎn)什么？”夏冉盯著服務(wù)員小哥哥眨了眨眼，“麻煩給我一杯冰水就好。

    ”嗯，沒錯，一杯冰水。

    服務(wù)員小哥哥聽到后也愣了一下，應(yīng)該是沒人來這邊只要一杯免費(fèi)的冰水，但他還是很敬業(yè)的給夏冉端了過來。

    但等小哥哥走近了，夏冉才看清，托盤上的并不是一杯冰水，而是一杯經(jīng)典奶茶，還貼心的給她做了溫的。

    夏冉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過去，小哥哥臉上笑著解釋，“你好小姐姐，這杯是我請你喝的，可以加個微信嗎？”“……”夏冉眨了幾下眼睛，有些懵。

    難道這就是長得好看的特權(quán)？但夏冉現(xiàn)在想喝的是冰的，這么熱的天，誰愛喝溫奶茶啊。

    夏冉內(nèi)心里宣布這小哥哥簡直比剛剛搭訕那人還要老套！夏冉還是顧著服務(wù)員小哥的面子，自認(rèn)為委婉地說：“抱歉啊，我沒手機(jī)。

    ”為了圓這個事，夏冉特地從口袋里找了錢包出來，“這杯多少錢我給你。

    ”說著，夏冉從包里拿出零錢給了小哥。

    小哥臉皮還是比較薄，可能也是第一次要微信，拿著夏冉的現(xiàn)金，臉有點(diǎn)微微發(fā)紅就離開了。

    夏冉一邊吸著面前的溫奶茶，一邊心里默默后悔，要是知道要花錢，還不如自己一開始就點(diǎn)一杯冰的了。

    夏冉坐在窗邊，一邊放空，一邊聽著店里放的隨機(jī)音樂，安靜的環(huán)境，她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就在夏冉漫無目的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放空的時候，有一個黑色的身影闖進(jìn)了她的視野。

    夏冉定睛往那一看，現(xiàn)在穿著一身黑站在外面的人不是謝澄還能是誰。

    夏冉自從那次請謝澄吃了碗面后，就沒有在學(xué)校里遇見過他。

    當(dāng)然，在校外也沒有。

    此時的謝澄站在刺眼的陽光下，指尖被照的都發(fā)著光，他低著頭看著手機(jī)，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現(xiàn)在謝澄不應(yīng)該在上課嗎？等謝澄再一抬眼，面前已經(jīng)站了一個人。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夏冉歪頭，拖著尾音詢問：“謝澄，好巧啊，你在這干嘛呀？”今天的夏冉穿著五中的校服，頭發(fā)被挽起，因為天氣熱，她的額頭已經(jīng)微微出汗了，汗隨著劉海處滲出，臉上浮起燥意。

    樹上的知了在頭頂上嘎嘎叫著，有一陣清風(fēng)吹過，帶著謝澄衣服上的清香飄過來，有點(diǎn)沖散了夏冉有些燥熱的心。

    “在這附近辦點(diǎn)事，你呢？”謝澄似乎沒想到會遇到夏冉。

    “我來這邊考試。

    ”謝澄看了看這附近的環(huán)境，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數(shù)學(xué)競賽的考場就在這附近。

    謝澄看了看夏冉手里的奶茶，“那你這是考完了？”夏冉指了指背后的店，“對啊，剛剛結(jié)束，天太熱了，來這邊蹭了個空調(diào)。

    ”他臉上不免疑惑，“天氣熱你還喝熱的。

    ”因為謝澄清楚地看見杯身的溫度，明晃晃的寫著熱。

    夏冉彎了彎唇解釋，“意外，這是個意外。

    ”“謝同學(xué)，你這算不算曠課啊，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上課時間吧。

    ”夏冉收回了手，上下打量著謝澄。

    謝澄沒穿校服，倒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他似乎很喜歡黑色，每次見他不是校服就是全黑的一身。

    夏冉心里吐槽，這么熱的天一身黑，不吸熱嗎？“怎么，你是想舉報我？”謝澄看了夏冉一眼，他的唇線修長，勾勒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他們目光交錯，夏冉知道他在開玩笑，但總也是不甘示弱，“對啊，如果不想被我舉報的話，就帶我一起曠唄。

    ”“……”謝澄不懂夏冉這種自來熟是來自于哪里。

    “不方便帶你，主要是…和你不熟。

    ”最后幾個字被謝澄加了重音。

    夏冉對謝澄的拒絕也沒放在心上，隨口說：“知道了，那我走了。

    ”夏冉本來就是為了試探他，順口說了讓他帶自己一起去，被拒絕以后，夏冉也沒糾結(jié)，轉(zhuǎn)身就走了，只是留給了謝澄一個慘兮兮的表情和一個更落寞的背影。

    謝澄看著眉心一跳，心里開始反思自己，回想他剛剛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真不是謝澄不想帶人，確實(shí)是因為不太方便。

    她應(yīng)該不會偷偷難過吧？直到夏冉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才低頭看了一眼手機(jī)，上面有一條剛不久前收到的短信。

    【來的時候，帶瓶酒上來。

    】謝澄沒回，也沒給他帶。

    謝澄走到門口，熟練地輸入密碼，只聽到“滴”的一聲，門開了。

    謝澄推開門進(jìn)去的時候，只能看見沙發(fā)上有一個陰影。

    整個房間的光都來自于謝澄開門進(jìn)去帶進(jìn)來的光，整個屋子大面積都處于黑暗里。

    謝澄走過去把窗簾拉開，窗外的陽光一下子讓房間亮了起來。

    “你最好有事，這個時間把我叫過來，你要不要自己看看自己什么樣子。

    ”謝澄看了何秋一眼，對面一臉挫敗的感覺。

    謝澄剛還在上課，收到何秋的消息后就趕了過來。

    何秋是謝澄在校外認(rèn)識的，他比謝澄大了七八歲左右。

    謝澄從劉雅去世那天起就沒有了依靠，沒有錢的話就會餓死，所以從小只要能賺的錢，謝澄全部都賺。

    何秋就是他賺錢路上的一位貴人，潛臺詞就是人傻錢多。

    何秋喜歡摩托車，知道了謝澄的事，便開始帶著謝澄一起玩過很多道。

    何秋很喜歡謝澄，因為沒有他不敢騎的道，很多人說他不要命。

    但何秋知道，謝澄不是不要命，而是為了能活著。

    在他們這個年紀(jì)，誰不享受在速度中尋找自由，謝澄也不例外，剛開始他確實(shí)是為了賺錢，后面他是真的喜歡上風(fēng)在背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