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良心?”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毒的冰棱,砸在她臉上,
“趙然,你爸躺在急救臺上,血都流干了,最后閉不上眼的時候,你在哪兒?”
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瑟縮了一下,抱著我腿的手臂也松了勁。
“你和李越,在燭光晚餐。”
我俯視著她,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著刀刃刮過骨頭的冷硬,
“他發(fā)了朋友圈,艾特了我。照片拍得挺好,紅酒,蠟燭,你倆笑得真他媽幸福�!�
趙然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爸,是被你活活氣死的。他最后一句遺言,是讓我跟你離婚�!�
“不…不是的…白川,你聽我解釋…”
她徒勞地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我,指尖冰涼。
“解釋?”我扯了扯嘴角,一個毫無溫度的笑,
“留著跟法官,或者跟地下的爸解釋吧�!�
我不再看她,彎腰,從隨身帶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嶄新的離婚協(xié)議書。這份文件,我準(zhǔn)備了很多份。我將它和一支筆,穩(wěn)穩(wěn)地放在她被雨水打濕、沾著泥點的膝蓋上。
“簽了它。我們之間,只剩下這個。”
我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是通知,也是終結(jié)。
趙然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份協(xié)議上,仿佛那是能吞噬她的毒蛇。
幾秒鐘死寂的僵持后,歇斯底里的火焰猛地在她眼底炸開。
她尖叫一聲,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困獸,抓起那份協(xié)議瘋狂撕扯!
臉上是徹底豁出去的瘋狂和怨毒:
“離婚?白川!你想都別想!我爸留下的公司股份,你一分都別想拿到!那是我趙家的!你休想甩開我過好日子!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隨你�!�
我只吐出這兩個字,淡漠得像在評價天氣。然后,我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一眼,邁步走向墓園出口停著的車。
身后,是她更加尖利、更加崩潰的哭嚎和咒罵。
那聲音里,有恐懼,有憤怒,有不甘,唯獨沒有一絲一毫對逝去父親的愧疚。
大伯撐著黑傘,沉默地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棵松樹下,望著趙然瘋狂的身影,深深地、沉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是濃得化不開的失望和悲涼。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隔絕了外面凄風(fēng)苦雨的世界。引擎啟動的聲音低沉而穩(wěn)定。
雨水密集地敲打著車窗,匯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該清算的,一分都不會少。接下來的一切,快得像按下了加速鍵。
由趙家大伯趙啟明主持的“清理門戶”行動,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還要狠。
就在我和趙啟明通話后的第三天,趙氏集團董事會召開緊急會議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會議全程封閉,沒有任何消息外泄,但會議結(jié)束后傳出的風(fēng)聲足以讓整個公司震動。
趙然被暫時停職,接受內(nèi)部調(diào)查。
理由是涉嫌嚴(yán)重違反公司財務(wù)制度和利益沖突原則,她總裁辦公室的門被貼上了封條。
緊接著,公司內(nèi)部審計部門以雷霆之勢介入,開始全面核查趙然在職期間,特別是近一年來的所有財務(wù)審批、合同簽署以及資金流向。
重點,自然是她與李越之間那些所謂的“項目合作”。
樹倒猢猻散。
趙然一倒,那些依附于她的、平日里對李越敢怒不敢言的人,立刻嗅到了風(fēng)向的變化。
關(guān)于李越的各種舉報信,像雪片一樣飛到了審計部和趙啟明的案頭。
內(nèi)容五花八門:利用職務(wù)之便虛報差旅費、收受供應(yīng)商回扣、泄露公司商業(yè)信息給競爭對手、甚至在報銷單據(jù)上偽造領(lǐng)導(dǎo)簽字……樁樁件件,證據(jù)鏈都開始迅速清晰起來。
李越那條瘋狗,在失去了趙然這個唯一的庇護傘后,徹底慌了神。
他像一只無頭蒼蠅,先是瘋狂地?fù)艽蜈w然的電話,自然是關(guān)機或被拉黑。
接著,他竟然把電話打到了我這里。
電話接通,他沒了往日的囂張,聲音里充滿了惶急和色厲內(nèi)荏:“白川!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你害趙總!現(xiàn)在又想害我?”
我拿著手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螞蟻般的車流和行人,聲音平靜無波:
“害你?李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和趙然,是咎由自取。”
“你放屁!”
他在電話那頭咆哮,
“我和趙總是清白的!那些錢…那些錢是…是正常的業(yè)務(wù)往來!是你誣陷!我要告你誹謗!”
“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