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前兩年雖然不支持，但是也沒現(xiàn)在這么惡劣�？赡芪夷挲g大了吧，又一事無成，還沒有男朋友。她給我介紹的人我都看不上就開始罵我眼光高了……”
“前不久我相了個公務(wù)員，我媽對男方特別滿意，我沒相上，她氣得跟我斷絕了關(guān)系。要不然，我也不會搬出來住�！�
“其實剛剛在醫(yī)院我們還吵了一架，她說要跟我斷絕關(guān)系。”
程禮聽得直皺眉頭，他沒想到周尤的處境這么差，剛剛在醫(yī)院的那一幕也許只是他們家的冰山一角。
周尤說到一半突然后悔，她為什么要將這些講給程禮聽？
他本來就不支持自己寫，如今看到她的慘狀也許在心里默默嘲笑她？嘲笑她當初不聽他的勸導(dǎo)，非要在學(xué)�？矗Y(jié)果搞得考試考砸了，選了一條不適合自己的路……
周尤想到這，驟然止住了聲。
她抬眼看向坐著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的程禮，悄無聲息地轉(zhuǎn)移話題：“聽說你放棄了北京的工作準備回西坪創(chuàng)業(yè)？你不會后悔嗎？會不會有點草率了？”
周尤其實有點想不通程禮為什么會放棄那么體面的工作回到西坪這樣的二三線城市。
雖然西坪這兩年發(fā)展速度還行，但是依舊比不上北京這樣的超一線城市。
要知道西坪是個平均工資不超過五千，遍地三千薪水，找工作堪比整容的城市。
這個問題程禮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了，所以他已經(jīng)有了抗體，知道該用什么答案去敷衍對方。
可是看著周尤一臉真誠、好奇的樣子，程禮卻覺得那個答案不實用。
他勾唇笑了下，反問周尤：“那你為什么要全職寫？”
周尤啊了聲，想都沒想地回復(fù)：“因為喜歡啊�！�
“當然，我只會這個。我大學(xué)學(xué)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專業(yè)……畢業(yè)后不太好找工作�！�
程禮
聞言，抬手撫了撫鼻梁上眼鏡，語調(diào)平平道：“如果你是因為喜歡，那我就是因為不喜歡�！�
周尤一頭霧水，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卻又覺得說什么都是徒勞。
她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個答案跟她聽到的八卦有八九分相似，比如——
「因為我喜歡的人出國留學(xué)了，我一個人待北京會觸景生情，所以我辭職離開了北京�！�
但是她沒想到，程禮的答案省略了這么多。
大概是因為他們關(guān)系一般，他不想對她講太多私事，所以才這么敷衍地說了個答案？
周尤其實很好奇程禮跟那個女生的故事，只是看程禮一副高深難測的樣子，她又放棄了。
吃八卦吃到正主面前好像不太合適，而且人家剛請她吃了頓飯，她就這么揭人傷疤多少有點不厚道。
思緒到這，周尤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程禮，點頭表示理解。
程禮瞧見周尤這副反應(yīng)，蹙眉問：“你不相信我說的？”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周尤愣了下，忍不住納悶：她相不相信也不重要吧？
再說了，這都是他的私事兒，她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程禮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周尤腦子里在想什么，他夾了塊排骨放碗里，抬起頭看著對面滿臉寫著“關(guān)我什么事”的人，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一句：“你現(xiàn)在寫還會找人做小實驗嗎？”
周尤正在喝水，聞言噗嗤一口噴出來，水漬到處飛。
程禮的臉上也難以幸免，周尤又慌又亂，火急火燎地扯了兩張紙巾遞給程禮，讓他擦擦臉。
還好吃到了尾聲，就算沒了胃口，也不至于讓肚子委屈。
相比周尤的尷尬、局促，程禮顯得十分從容，他伸手接過周尤遞來的紙巾，不慌不忙地擦了擦下巴的水漬，沒有重量卻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慢慢落在周尤的臉上，輕描淡寫地問：“還是說，你這些年的成人游戲?qū)嶒瀸ο笾挥形�？�?br />
周尤：“�。�！”
能不能別再問了？？？
那都是年少無知……黑歷史了好嗎？能不能不要再提？
或許是看出了周尤的不情愿，程禮將用過的紙巾揉成圈丟進垃圾桶，掃了一圈桌上的狼藉，巧妙地轉(zhuǎn)移話題：“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去結(jié)賬。”
周尤早就想跑了，只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程禮話音剛落，周尤便丟下筷子，蹭地一下站起身，滿臉滾燙地點頭：“吃飽了吃飽了，趕緊走吧�！�
再不走她都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程禮無聲地望她一眼，含笑道：“你等我兩分鐘，我去結(jié)賬。”
周尤連連點頭，巴不得他趕緊走。
收銀臺右側(cè)的小道進去是洗手間，周尤趁程禮買單的功夫溜進洗手間洗了個手。
站鏡子前才發(fā)現(xiàn)她臉已經(jīng)紅成了猴屁股，看起來特心虛。
周尤呼了口氣，連忙擰開水龍頭，接了幾捧冷水撲了撲臉，等臉上的溫度降下來，周尤才掏出包里的口紅補了下妝。
她故意在洗手間磨蹭了一會兒才出去，本以為程禮已經(jīng)離開了，沒曾想他還等在原地。
店里熬的玉米鮮蝦粥和骨頭湯很適合病人，程禮一樣點了兩份。
周尤出去時，店員正好將打包好的粥湯遞給程禮。
程禮接過打包袋，抬眼瞧見周尤站在收銀臺旁邊猶猶豫豫地不肯過來，他朝她招招手，語氣溫和又熟捻道：“愣著做什么，走了�！�
周尤看著這樣的程禮，臉上閃過一絲恍惚。
剛剛那個……不是他本人？被奪舍了？
周尤吸了口氣，故作平靜地挪動腳步走向門口。
走出餐廳，程禮察覺到周尤沒跟上，刻意放慢了腳步。
等周尤與他步伐一致時，程禮將右手的打包盒換在左手，他余光落在神情迷茫的周尤身上，出聲提醒：“別走神，看路�！�
周尤回過神，輕輕地嗯了聲。綠燈亮起那刻，兩人步伐整齊地走向斑馬線。
走過馬路，程禮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替她擋了一些迎面走來的路人。
他們一路同行到醫(yī)院，又一起搭電梯上了十二樓。
快到楊女士的病房時，周尤慢下腳步，不愿再跟程禮同框。
盡管醫(yī)院沒什么熟人，但是周尤還是害怕傳出什么緋聞。
程禮察覺到周尤的異常，回頭看了眼人，頓時明白她在顧慮什么。
程禮放慢腳步，看了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他回頭朝周尤走了兩步，將其中一個打包帶遞給周尤。
周尤望著程禮遞過來的打包盒一臉懵，她抬頭看向男人，只看到男人篤定的表情。
“給你媽媽的。他們家的骨頭湯和粥熬得不錯，適合病人吃�！�
周尤猶豫著要不要接時，程禮已經(jīng)將打包袋塞到了周尤手里。
男人溫熱的指尖擦過周尤的手背，驚得周尤不自覺地縮了縮手，男人卻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禮貌又分寸道：“我走了�！�
周尤捏緊手里的無紡布袋，輕聲嗯了下。
等程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周尤才提著袋子走進病房。
周維安回家拿洗漱用品了，病房里只有楊麗茹一個人。
還沒動手術(shù)，她的腿只是簡單地包扎了一下，這會兒正躺在床上批改學(xué)生的卷子。
周尤見了都忍不住佩服她的敬業(yè)。
自她記事以來，楊麗茹凡事以學(xué)生為先，小時候楊麗茹經(jīng)常將周尤丟在家里，她則去學(xué)校給學(xué)生補課。
有次周尤一個人在家，因為餓了沒人做飯，八歲的她站在凳子上提開水壺想泡泡面，結(jié)果水壺沒端穩(wěn)，熱水倒在她的手背，疼得她嗷嗷叫
還好水壺里的熱水是前天晚上燒的，溫度沒那么高，否則周尤的手背得留疤。
最先發(fā)現(xiàn)的是鄰居阿姨，聽到小孩的哭聲，連忙敲門安慰周尤，并給周尤父母打電話。
周維安在外地出差，等楊麗茹趕回來，周尤已經(jīng)被送去了醫(yī)院。
楊麗茹趕到醫(yī)院的第一時間不是安慰周尤，而是罵她不該碰水壺。
晚上周尤躺在病床上疼得眼淚吧嗒吧嗒流，楊麗茹卻當沒看見，埋著頭改學(xué)生的卷子。
自那次以后，周尤遇到什么難關(guān)都是自己一個人扛，從來不告訴父母。
隔壁床的病人還沒來，周尤將打包袋放在床頭柜上，站在病床前慢慢打開袋子，取出里面的骨頭湯和粥。
見不方便用餐，周尤又跑出去找護士要了塊可移動餐桌板。
楊麗茹對此視若無睹，不給周尤一點反應(yīng)。她拿著紅筆，不停地修改手里的卷子，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周尤，那樣子似乎是真把周尤當成了空氣。
病房內(nèi)蔓延著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周尤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卻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照顧楊女士用餐。
她將餐桌板放在床上，又將程禮準備的粥、湯放在餐桌板，怕不方便，周尤還提前揭開了蓋子。
見楊女士遲遲沒動，周尤出聲詢問：“你要不要吃點了再批改作業(yè)？”
將她視為空氣的楊麗茹終于扭頭看了周尤一眼，只不過這一眼充滿了埋怨，仿佛周尤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
周尤被楊女士的眼神嚇住，無聲地咬了咬嘴唇。
楊麗茹無視周尤眼底的難過，冷漠道：“拿走，我不需要。”
周尤吸了口氣，好脾氣地勸：“這粥味道真的不錯，你嘗嘗？”
“爸爸回去拿東西還有一段時間，你先吃點墊墊肚子。要是不喜歡，我再去給你買別的�！�
楊麗茹絲毫不聽周尤的話，反而變本加厲道：“我說了不要，你耳朵聾了嗎？”
“你不是要搬出去嗎？不是不滿意我給你介紹的對象？你這么能干，還來這兒干什么？”
“我之前說什么你都不聽，我現(xiàn)在不說你了，你還不樂意了？”
“你姓周不姓楊，你現(xiàn)在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晃眼睛？我看見你就煩�！�
“你知不知道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倒好拍拍屁股就拒絕了人，我為你得罪了多少人？”
“你王阿姨的姑娘跟你一樣大，人家女兒都兩歲了，你看看你？快三十的人了一事無成不說，連個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還連累你爸跟我在親戚面前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