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血族仆從、一個人類傭兵和一個雜種狼人，
驚恐又貪婪地看著從沉睡中蘇醒的「舊日之主」。
然后他們發(fā)現(xiàn)，
連祭品都不是的自己，恐怕連成為“開胃菜”的資格都沒有。
時間在這里是凝固的，腐爛的，如同粘稠的、沉積了億萬年血垢的泥沼。空氣沉甸甸地壓在頭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塵封尸骸混合的腐敗味道。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并非絕對的死寂，某種龐大而沉重的東西正在這亙古墓穴的深處搏動，每一次搏動，都讓這座早已傾頹的宮殿廢墟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微塵簌簌落下，如同干涸的黑色雨滴。
三個人影，瑟縮在巨大祭壇腳下那片殘骸陰影所及的邊緣。
火焰的光源是魯索手里那柄闊劍上鑲嵌的劣質(zhì)赤螢石，散發(fā)著貧血般的微弱紅光，將他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胡茬粗硬的人類傭兵面孔映得明滅不定。汗水浸透了他臟污的亞麻襯衣，緊貼在厚實的背脊上，每一次謹(jǐn)慎地掃視那片如同匍匐巨獸的黑暗輪廓，他的神經(jīng)都繃緊得像快要斷裂的弓弦。粗重的呼吸混雜著喉頭的吞咽聲，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格外刺耳。
“該死…該死的老庫博，他娘的一定是瘋了！”魯索壓低嗓子，牙齒卻在咯咯打架，“風(fēng)暴群島的金子也沒這地方一個銅板燙手！這他媽什么鬼地方？比亡語深窟下面那層還要見鬼！”
“閉嘴…蠢貨…”一個更加尖細(xì)、帶著難以抑制恐懼和同樣難以壓制的貪婪的聲音響起。諾伊斯，一個身披磨損毛呢斗篷的血族末裔——甚至無法稱之為真正的血族，連最卑賤的末位男爵都不是，只是一個勉強擺脫了“血奴”身份的仆從。他臉色是一種營養(yǎng)不良的青白，如同地底的苔蘚，兩顆獠牙小小的鑲嵌在尖嘴旁。一雙細(xì)長的眼睛里燃燒著病態(tài)的火焰，死死盯著祭壇頂部，那片連螢石光芒都無法刺穿的厚重濃黑�！奥牭�?jīng)]有？它在呼喚…那是神的呼吸！”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里面沒有唾液，只有一種源自血脈深處冰冷空虛的悸動：“古老紀(jì)元的大門就在上面！神代遺澤！血族的本源！找到了，庫博答應(yīng)過…我就能擺脫仆從的身份…”
“神？哈！我看是魔鬼的心臟差不多！”第三個聲音像悶在破風(fēng)箱里，帶著犬科生物特有的低沉喉音。沃夫，那個身形比魯索還要高上半頭、粗壯得像頭灰熊的雜種狼人混血，咧著嘴，露出足以嚼碎牛骨頭的犬牙。他警惕地聳動著鼻子，分辨著空氣里那幾乎被腐敗味掩蓋的、若有若無的古老血腥�！暗Z伊斯這次沒全錯。這鬼地方下面肯定有東西…值錢的，能咬掉仇人喉嚨的家伙什！”
他粗糙的手掌下意識地?fù)崦g那把足有半掌厚、粗糙得像砍柴斧的寬刃重刀，但指關(guān)節(jié)的用力摩擦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煅F人的血脈本能，在這片廢墟中瘋狂報警：危險！如同踏入頂級掠食者巢穴的無助羔羊！
祭壇并非渾然一體，而是由一種早已失去光澤、呈現(xiàn)出石質(zhì)般冰冷死灰的未知金屬構(gòu)筑而成。數(shù)不清的尖銳棱角、扭曲紋路和崩裂的巨大斷口勾勒出令人心悸的幾何輪廓。其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塵埃和歲月結(jié)成的黑色油垢。
而在祭壇頂部——諾伊斯那燃燒著扭曲渴望的眼神死死鎖定的地方——正中央鑲嵌著一個極其詭異的存在。
那是一個巨大的“繭”。并非生物意義的蟲繭，更像是凝固的、糾纏不清的、比最深沉的夜色還要幽邃黑暗的漩渦本身。無法用任何已知物質(zhì)形態(tài)描繪其質(zhì)感。它的邊緣不斷扭曲著，變幻著，像是在緩慢地吮吸著周圍的光線、聲音、甚至…時間。
若有若無、如同沉夢邊緣呢喃的低語，便是從這個旋渦般的繭中逸散出來，直接震蕩著靈魂而非耳膜。
祭壇四周，刻印著巨大而扭曲的符文回路早已黯淡。但其中一道最深的、幾乎貫穿整個祭壇基座的焦黑刻痕邊緣，隱約可見幾道干涸的暗褐色印記，黏連著些許灰燼般的塵埃與骨頭碎渣。
那是不久前一次“祭祀”的殘骸。一個倒霉的矮人尋寶者，帶著他的地精伙計，試圖撬動祭壇上的一塊碎裂寶石。他們的血肉和殘魂成為了開啟某種儀式的短暫引信，引動了這座墳?zāi)苟虝旱奶K醒咆哮——也正是那一次震動，讓諾伊斯這個擁有微弱感知的血脈仆從，以及魯索、沃夫這幾個被巨大財富誘惑鋌而走險的冒險者，驚疑不定地踏入了這舊日王朝的殘骸中心。
“庫…庫博大師怎么還不下來…”魯索的聲音有些發(fā)虛，握劍的手因為用力骨節(jié)泛白。那位神秘的雇主、強大的死靈法師庫博，在上面更接近祭壇頂部的石梁斷層處“準(zhǔn)備”著什么。
“他最好快點…”沃夫喉嚨里滾過焦躁的低吼，“老子的爪子開始發(fā)麻了…這味道越來越不對了…”
就在狼人話音未落的一瞬。
轟——�。。�
并非石破天驚的爆炸。
一股無形、無質(zhì)、卻帶著令萬物凋零、時間枯竭本源的恐怖吸力，驟然以祭壇頂端的旋渦為核心爆發(fā)！
三人腳下的塵埃瞬間被無形的狂潮席卷一空！魯索手中的闊劍，鑲嵌其上的赤螢石光芒猛地一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幾乎熄滅！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只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寒意從握住劍柄的手指竄入骨髓，全身的力氣幾乎瞬間被抽干！
“唔！”諾伊斯發(fā)出痛苦又興奮的悶哼，體內(nèi)稀薄的血能如同滾燙的毒蛇在血管里瘋狂游走，仿佛要脫體而出，投向那個漩渦的中心！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抵抗的匍匐沖動油然而生！
沃夫的反應(yīng)最為激烈狂暴！他整個強壯的軀體猛地一弓，野獸般的尖牙完全呲出唇外，一聲帶著無盡恐懼和憤怒掙扎的咆哮強行從喉嚨深處擠出：“吼——��！什么東西醒了？！！”
但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連野獸的嘶吼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僅僅持續(xù)了不足一息。
那股足以撕裂靈魂、吞噬血肉的恐怖吸力，消失了。
像從未存在過。
一片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爆發(fā)，吞噬了這里最后一點生音的本源。空氣凝固如鉛塊，壓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起內(nèi)臟沉重的抽痛。
魯索額頭豆大的冷汗?jié)L落，砸在冰冷的灰黑地面，碎成更多細(xì)小的恐懼。闊劍上的赤螢石明滅不定，如同瀕死的心臟在跳動。
諾伊斯大口地喘著氣，像是被無形之手扼住了喉嚨后松開，身體佝僂著，雙手撐在膝蓋上，青白的臉上爬滿病態(tài)的狂熱紅暈，細(xì)長的眼睛卻帶著一種迷醉般的茫然，盯著祭壇頂端。
“它…接納了…血祭？”他夢囈般低語，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diào)，“古老的存在…回應(yīng)了血脈的呼喚？庫博大師…他成功了？”
嗡……
異變再生！
祭壇頂端的那個幽深旋渦猛地向內(nèi)塌陷！仿佛內(nèi)部所有維持平衡的存在被瞬間抽走！
黑暗旋渦的核心深處，一點微弱的、極其遙遠(yuǎn)、卻帶著亙古森寒的猩芒，驟然亮起！
那一點猩芒的出現(xiàn)，如同最純粹的鮮血滴入了滾燙的烙鐵，瞬間侵染了所有的感知！它并非光，更像是凝固的詛咒，流淌的殺戮本身！伴隨著那猩紅出現(xiàn)的，是一種鋪天蓋地的威壓！
魯索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闊劍差點脫手！那不是面對強者的恐懼，而是螻蟻驟然被投入太古星淵的絕望！他的牙齒瘋狂地敲打著，所有屬于人類的意志在那猩紅一點面前片片碎裂！
“嗷…嗚…”沃夫喉嚨里滾過極度壓抑、瀕死的嗚咽，如同被巨爪掐住了頸骨。他強壯的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每一塊屬于野獸的肌肉都在瘋狂地哀嚎、求饒！比面對最可怕的狼人王族血脈壓制要恐怖千萬倍！
諾伊斯如同被重錘砸中，身體猛地一彈，隨即像斷線的木偶般癱軟在地！他體內(nèi)那點微弱、卻賴以生存的血能，在這一刻如同烈日下的霜雪般尖叫著、恐懼地匍匐、蜷縮！那不是面對更高階血族的俯首，而是面對造物之源、面對血脈盡頭那雙沉睡無數(shù)紀(jì)元眼睛的凝視！源自血脈根源的絕對敬畏與生死皆操于他手的大恐怖！
噗通、噗通、噗通！
三聲連貫又沉悶的聲響。祭壇之下，再無站立的身影。
祭壇之上。
旋渦般糾纏凝結(jié)的黑暗已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形的剪影，靜靜地矗立在巨大的黑色王座殘骸之上。
他身量極高，穿著某種無法形容材質(zhì)的古老服飾，式樣簡約到極致，卻又透著難以言喻的威嚴(yán)與不可考究的時間氣息。那衣物本身似乎就是凝固的夜色流淌而成，又或是凍結(jié)的時間本身編織。此刻，衣袍表面緩緩蒸騰著一縷縷深灰色的微塵與若有若無的、如同灰燼般的能量霧氣。
一個極其輕微、仿佛只是隨意呼氣的鼻音，在魯索、諾伊斯和沃夫幾乎被碾碎的腦海中，化作撕裂耳膜的雷霆巨響！
祭壇頂端的身影，動了一下。
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他的左手。
手指修長、骨節(jié)勻稱完美，仿佛并非血肉之軀，而是由最純凈的月光下的黑暗凝結(jié)的藝術(shù)品。那只手懸停在半空，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如同沉睡太久后剛剛舒展指關(guān)節(jié)。
然而，伴隨著這個細(xì)微到極致的動作——
祭壇下方，魯索、諾伊斯、沃夫三人癱軟的身軀猛地劇烈抽搐起來！一股無形的、遠(yuǎn)超他們感知范圍的引力場瞬間形成！
嗡——
空氣被扭曲成肉眼可見的旋渦！
他們身下沉積了億萬年的厚重塵埃，瞬間如同遭遇風(fēng)暴般被無形力量抽離、席卷、倒卷而上！那不是簡單的吹拂，而是徹底的剝奪！這些塵埃微粒仿佛有了生命，化作億萬條細(xì)微的灰黑色河流，爭先恐后地涌向那只懸停在半空的手掌！
魯索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投入磨盤的肉，全身的血液，不，是生命最深處的某種東西正尖叫著被向外撕扯！他痙攣著，喉嚨里發(fā)出漏氣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想要求饒，想要求生，卻連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都無法擠出！
諾伊斯則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恐懼與臣服。他體內(nèi)那點微薄的血能，如同撲火的飛蛾，不受控制地向那只手掌涌去！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種獻祭！心甘情愿的、銘刻于血脈深處的本能獻祭！在這真正的源頭面前，他只是塵埃，連思維都凝固了！他在精神層面虔誠地匍匐、融化…渴望被那手掌的主人吸收！
沃夫最慘烈。他身體深處那點屬于狼人血脈的狂暴因子在瘋狂沖突、尖叫！它既恐懼得想要自爆，卻又本能地想要臣服、獻上自己的獠牙利爪！這矛盾沖突幾乎撕裂了他的靈魂！他能感覺到肌肉在消融，骨頭在呻吟，眼前一片代表生命燃燒殆盡的猩紅！
但這一切的痛苦與掙扎，在那只手掌前，如同拂過的微風(fēng)般不值一提。
那只手，甚至沒有去刻意“吸收”。這些低劣的生命源質(zhì)、這塵埃般的能量、這點滴駁雜的血脈之力…對這只手的主人而言，仿佛只是拂去指尖上不小心沾染的一粒微塵那般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一絲…嫌棄？
一息。
僅僅一息。
倒卷的塵埃風(fēng)暴驟然停止，回歸死寂。
懸在空中的手掌下方，一團極其駁雜、混亂的能量灰燼無聲地扭曲著，像一塊沾染了不同顏料的臟污抹布。其中混雜著魯索的戰(zhàn)士斗氣、諾伊斯那絲可憐的血能、沃夫狂暴的獸人血脈因子，以及那億萬年積塵中被汲取出的、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混亂死靈怨力。無數(shù)細(xì)微的、尖小的靈魂碎片在其中沉浮、湮滅。
手掌微不可察地輕輕一拂，仿佛驅(qū)趕微不足道的飛蠅。
那團懸浮的混沌能量發(fā)出無聲的哀鳴，瞬間凝固成一種如同劣質(zhì)礦石的黯淡灰黑結(jié)晶體，然后——啪嗒！
輕飄飄地墜落塵埃，混入污垢，再不見蹤影。
連成為餐前小點的資格都沒有。連充當(dāng)灰塵的價值都欠奉。一絲漣漪都未曾在那只手上留下。
祭壇頂端的身影，微微偏了下頭，視線似乎第一次落在了腳下的塵�！�，是落在了那三個幾乎被抽干了某種“存在本源”、癱軟在地如同破碎皮囊般的螻蟻身上。
一個念頭在那三位闖入者徹底混沌模糊的意識海洋中無聲炸開。
【雜音。污濁。】
【太吵。】
這念頭并非聲音，更非語言。它是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冰冷意志審判！是宣告！是抹除存在意義的最高裁決！
噗！噗！噗！
魯索、諾伊斯、沃夫僵直抽搐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拍扁在地上的三顆爛番茄！鮮血混合著肉糜、破碎的內(nèi)臟和骨骼碎渣猛然從他們皮膚毛孔、七竅中噴爆開來！
狂暴無比的沖擊力！血肉炸裂！
猩紅、粘稠、滾燙的顏料般猛地潑濺向四面八方！染紅了祭壇冰冷的黑色基座！飛濺的血點甚至拉出長長的紅痕，迸射到殘破廊柱的高處！濃重的、帶著濃郁生腥氣的血霧瞬間升騰彌漫開來！
噴濺！爆炸！粉碎！
血霧彌漫，在祭壇昏暗的光線下勾勒出一幅猙獰殘酷的潑墨畫。
但在這片血肉的狼藉之上，那只剛剛拂去塵埃的手，緩緩抬起食指，懸停在彌漫開的濃重血霧之上。
指尖微微一勾。
嗡——
空氣中，粘稠彌漫、帶著絕望靈魂余溫的血霧猛地一凝！仿佛時光在這一瞬間被短暫地按下了暫停鍵！
然后，如同萬流歸海。
四面八方潑灑濺出的所有血漿、肉糜碎末、骨渣…甚至那濃烈得化不開的生魂怨氣…在某種絕對意志的支配下，驟然倒卷！
猩紅的洪流瞬間脫離了物理束縛，無視慣性與距離，向懸在半空的那根食指瘋狂匯聚！血珠、肉粒、骨片被無形之力擠壓、凝聚、純化…
眨眼間，一團蘋果大小、晶瑩剔透到極致、仿佛世間最純粹的紅寶石凝練而成的渾圓血球，在埃拉瑞克指尖懸浮著，滴溜溜旋轉(zhuǎn)。它內(nèi)部氤氳著迷蒙的光芒，仿佛將整個生命宇宙的血色精華都壓縮于此。
剛才還在噴濺噴發(fā)的毀滅場面，此刻只剩下一片詭異的清界。祭壇基座上那些刺眼的猩紅與狼藉徹底消失，只留下三處微微下陷、被某種力量瞬間高溫碳化、呈現(xiàn)出怪異黑褐色印記的人形輪廓。連一絲殘骸，一縷氣息都不復(fù)存在。
真正的抹除。
那根修長的手指緩緩垂下。指尖上旋轉(zhuǎn)的血精珠無聲地隱入其皮膚之下，如同融入深海的雨滴，消失得無影無蹤。
完成了這微不足道的“清理”，埃拉瑞克才真正將目光投向這片闊別已久的“舊巢”。
視線掃過巨大祭壇的猙獰裂口，掃過斷裂的石制王座殘骸，掃過遠(yuǎn)處傾頹斷裂、直刺黑暗穹頂?shù)木薮罄戎恳淮绫粫r間啃噬的痕跡都映在他如永夜星辰般深邃無波的眸子里。
沒有憤怒，沒有惋惜，只有審視。
他抬起右手，指尖隨意地拂過那凝固在王座扶手?jǐn)嗔烟�、早已干涸成黑紫色痂殼的古老血跡。
【不夠�！�
【太脆弱�！�
第二個念頭無聲滑過意識海。不是針對方才的螻蟻，而是針對這個仿佛一用力就會碎裂的“世界”。
他垂下手，邁開腳步。
沒有猶豫，沒有對路徑的探尋，仿佛這座傾頹于無盡時光之中的迷宮般龐大廢墟，對他而言不過是晨間行走的后花園。身形微動，無聲地穿過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黑暗，向著感知到的那一絲極微弱波動來源的方向——石梁之上，那個還在“準(zhǔn)備”的老鼠——飄然而去。
衣袂拂過腐朽的空氣，帶不起一絲塵埃。
所過之處，連彌漫萬年的死寂都被重新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