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謝還反應(yīng)很快:“你不是應(yīng)該也開過天門了?怎么沒事?真奇怪,天門總算壞了?”
岑無月見過那記錄著所有成功叩開天門的人的名單。
謝還的名字躍然其上。
當(dāng)岑無月觀察神獸的身體時,其中那無數(shù)的神魂碎片——也確實(shí)有眼前人的一部分。
說實(shí)話,那可是相當(dāng)大的一部分。
岑無月一看那比例就知道,九成是謝還。
她也是這么認(rèn)出這個停下來問她眼睛怎么了的怪人就是謝還的。
至于天門的實(shí)質(zhì),謝還似乎知情,但這一點(diǎn)不妨礙岑無月假裝自己不知情。
她一臉真誠無辜地問:“什么意思?我叩開天門的時候還是好的呢,近日似乎也沒有聽說翊麟城出事?”
謝還和她面面相覷片刻,擺手道:“沒什么,不重要,你忘了吧�!�
很敷衍地這么掩蓋了一番后,他又自顧自嘟囔著“要不下次開天門時再去看看吧”。
謝還就這么站在路邊,看起來毫無防范,實(shí)際上也確實(shí)毫無防范。
但絕沒有知道他身份的人會想對他出手,那是找死。
被謝還研究的時間里,岑無月也研究了他一會兒。
然后她嘆息著發(fā)現(xiàn):還是出現(xiàn)了,能“以力破巧”的人。
“對了,”謝還像是思考完了,又很散逸地朝岑無月伸出手,雀躍地說,“你那個能力,在我身上用一下試試?”
“哪一個?”岑無月問。
“不太清楚叫什么啊……”謝還注視著岑無月,像是穿透她的皮囊去看她的內(nèi)里,“就是一直在你體內(nèi)游走,但又不是靈力的那個東西,你可以用在別人身上的對吧?”
岑無月確信他說的是孢子。
謝還的表情很是期待,甚至已經(jīng)開始捋袖子:“是不是需要我露出多一點(diǎn)?身外之身也可以吧?來吧,我會盡力放棄抵抗的�!�
岑無月覺得沒什么好試的。
誰會試著用棉線去穿過一塊沒有孔的鎮(zhèn)靈巖��?
要對付謝還這樣因?yàn)槿^太好使所以不需要動腦的人,如果只想著去使用力量,那除了被他打死、以及打個半死之外,也沒什么別的下場。
岑無月為了驗(yàn)證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讓冤種大師兄親自去試過了。
既然這一路上大師兄都沒出現(xiàn),八成是被揍得很慘。
——是的,岑無月當(dāng)然要對付謝還。
不如說,她從下山后知道“謝還”此人開始,就一直在等他。
最后,
岑無月是和謝還一起到的六合書院。
甩肯定是甩不掉,岑無月都沒嘗試。
不過若是放下成見,謝還其實(shí)出乎意料地是個相當(dāng)有意思的人。
比如他會嘖嘖稱奇地問岑無月:“你什么都吃?都能嘗到味道嗎?即使不是人?”
“但身體和人一樣的啊,
”岑無月疑惑地反問,
“為什么嘗不到?”
謝還摸著下巴觀察她,
像在觀察一件奇特的法器:“嗯……就是感覺你其實(shí)不用吃東西的吧。”
他說著,
似乎也覺得自己詞不達(dá)意,
于是用手對著她隔空比劃兩下。
“辟谷?”岑無月明白了他的意思,
“辟谷了也可以進(jìn)食,
這不沖突�!�
“如果想吃東西,人就不會辟谷了�!敝x還道。
岑無月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但就是避而不答,氣得謝還跳腳。
——
比如,謝還也會莫名其妙找兩人身上的共同點(diǎn):“其實(shí)我現(xiàn)在也不算是人,那我們算是同類?”
“我覺得不算�!贬療o月誠懇地說。
非要這么比的話,
她和奚逐云才更像同類才對。
謝還一手幫她拿著買多的小吃,
另一手則很隨意地比劃:“那不說軀殼,只說性格呢?出身?你我很像吧?”
雖然多少明白他想表達(dá)的意思,但岑無月還是忍不住看他一眼,道:“更不像了吧。”
“怎么可能,”謝還朝她瞪圓眼睛,“不要自己騙自己了,岑無月!”
岑無月視若無睹地對攤販道:“要三個炸糯米團(tuán)子�!�
“好嘞!”
被無視的謝還隱忍半晌,在糯米團(tuán)子落到岑無月手中的瞬間探頭過去,
一口咬掉兩個半。
岑無月看著手里的半個團(tuán)子沉默片刻,
又轉(zhuǎn)頭去看鼓著臉頰艱難咀嚼、對她回以挑釁眼神的謝還。
還好,這個辟谷多年的人還記得怎么吃東西。
她將被啃過的半個團(tuán)子塞給謝還,
笑瞇瞇地對攤販豎起三根手指:“再給我三個�!�
——
比如,謝還一路上帶著她去圍觀了好幾次魔修。
在他帶路之前,岑無月總共也就只見過一個活的魔修。
謝還非常熱情,像是帶著幼崽出門教學(xué)捕獵的長輩一般,興致勃勃地向岑無月介紹:“看,這個魔修要證殺道——哎,他們魔修真是一點(diǎn)新意也沒有。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他說“等一下”就真的是等一下,像是拍個蒼蠅似的把那狂性大發(fā)的魔修轟得灰飛煙滅,然后神清氣爽地回來了。
岑無月問:“那個魔修是誰?”
“不知道��?”謝還一攤手,“但他渾身纏著惡念,到處跑可不行�!�
語氣稀松平常,好像剛才只是拿著掃帚從家里掃出去一些垃圾。
“不會好奇他為什么墮魔嗎?”岑無月覺得自己應(yīng)該還是會好奇一下的——畢竟在她心中,“該死”與“不該死”之間的界限雖然很私人,但也很分明。
“那不重要�!敝x還說,“危害更重要。”
岑無月突然就想起來了一條傳聞:謝還的師兄就是在墮魔后死于他手。
“所以你啊,”謝還歪頭湊到岑無月面孔近前,半開玩笑地警告她,“別干一些危害很大的事情,不然我就不得不跑來殺掉你了�!�
“但你也不是所有魔修都?xì)��!贬療o月舉例說,“比如曲燃?”
“曲燃啊……”謝還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直起腰,道,“控制得還好,不殺也行——我總也不能太嚴(yán)格吧,那得把修真界殺完了�!�
岑無月領(lǐng)悟到他話里的意思,樂了:“你把自己當(dāng)修真界的護(hù)衛(wèi)者��?”
“什么叫‘把自己當(dāng)’?”謝還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強(qiáng)調(diào)道,“從名義上、從實(shí)質(zhì)上來看,我根本就是啊。而且還是那位太上無相真君親自拜托我的!”
“好好好,加油護(hù)衛(wèi),”岑無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是熟練地敷衍謝還,“——老板,給我兩個蘿卜絲餅,分開裝�!�
“說起來,過段時間你也能在六合書院見到她吧?”謝還說著說著靈光一閃,“還是說,你就是為了見她去的?”
“修真界幾千年來第一人,誰不想見?”岑無月反問。
“我看你和別人說話不這樣啊,怎么就喜歡把問題扔回來頂我?”謝還大聲喊冤,一邊報復(fù)式地?fù)屪吡颂}卜絲餅。
岑無月根本不和他爭,淡定地接過第二個。
為什么?當(dāng)然是因?yàn)橹x還的直覺太準(zhǔn)。
他的問題都難答得很。
——
再比如,謝還會毫無預(yù)兆地發(fā)出一些恐怖言論:“有個魔修跟了你好幾天,藏得馬馬虎虎,不過等我一走應(yīng)該就會找機(jī)會來殺你了吧?”
岑無月“啊”了一聲,抬頭問:“男的女的?”
謝還瞅她,很認(rèn)真地強(qiáng)調(diào):“不管男女都一樣殺你——不過是個女的。”
他這么說,岑無月就知道是誰了。
“看起來你是打不過,”謝還抵著自己的下巴做比較,“但你從來不出手這事兒肯定有貓膩,所以說不定你打得過�!�
“沒有貓膩,”岑無月道,“我實(shí)力確實(shí)弱,人貴有自知之明�!�
謝還哈哈一笑,戳她腦袋,像戳路邊的野貓似的:“你又不是人,應(yīng)該說……哎,等等,你不是人,那你到底是什么?”
岑無月也哈哈一笑,滴水不漏:“你猜?”
謝還真開始思考了。
好一會兒后,他篤定地說:“蜻蜓,是不是?”
說完,他甚至還按了兩下岑無月的后背,試圖按出兩對翅膀來。
岑無月時常感覺自己在謝還眼中恐怕不是修士,而是個會動會說話的玩具。
她都懶得理謝還,朝著向這邊飛來的千嶂夕揮了揮手示意。
千嶂夕緩緩落地,收起飛行法器,目光從謝還身上一掃而過,沒什么好氣地問岑無月:“你怎么和他一起來?”
“路上碰巧遇到認(rèn)識的,”岑無月道,“他還護(hù)了我一路呢。”
千嶂夕蹙眉,收回視線看了岑無月一圈,問:“怎么回事?”
“說是有魔修一路尾隨,想找機(jī)會殺我。”岑無月如實(shí)相告。
謝還突然一拍手,篤定地道:“蜘蛛!怎么樣,這下肯定猜對了吧?”
被打斷話頭的千嶂夕冷眼看謝還:“又發(fā)什么瘋?”
“猜謎。”岑無月鎮(zhèn)定自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