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緣,妙不可言
類似的話,段非在爛醉發(fā)瘋的晚上說過很多次。
但此刻邵久一再聽,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突然后悔,覺得兩人今天分別得還是太早了,應該再多待一會兒的。
臨別時的那個親吻也遠遠不夠。
哦,不對。段非不喜歡那樣,得忍一忍。
初見時那么橫沖直撞炸著毛看起來兇巴巴,骨子里卻是個容易害羞的小鵪鶉。
邵久一對甜言蜜語互訴衷腸有點過敏,說不出太肉麻的話,安靜了會兒,說道:“我知道�!�
“你還沒回答我呢,”段非似乎變得勇敢了一些,“你怎么看待我?”
“我……”
邵久一想說“覺得你很可愛”,又怕聽起來太輕飄飄了,不夠鄭重。
他才遲疑了不到兩秒,段非忽然傻笑了兩聲,說道:“算了算了,不為難你。我問完了,沒別的事�!�
說完也不等邵久一反應,飛速道別后切斷了通話。
邵久一哭笑不得。
他思考,自己是不是不該打這個電話。對段非而言,有些話用文字表述好像會比語言輕松一些。
斟酌過后,他給段非發(fā)了一條消息。
——覺得你可愛,看到你會高興,跟你相處像是精神度假,很幸運遇到你。
發(fā)完有點害臊,飛快摁掉了手機。
片刻后,收到了回復。
邵久一遲疑了會兒,點開看了眼。
段非回了一個點頭的表情包,有點傻傻的,就跟他本人一樣討人喜歡。
邵久一笑了會兒。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產生了一點真實感,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在和這個男孩子談戀愛。
多么荒唐的一條歪路。
他被情緒牽著毫不猶豫地踏了上去,走得每一步都感到心情愉快。
段非捧著手機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時,純仔正躺在床上看書。
他沒有問段非為什么在里面呆那么久,段非也不去解釋,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他覺得難以啟齒。
已經鼓起勇氣表白了,邵久一給出的回應卻那么曖昧又模棱兩可。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么牽扯下去很容易受傷害,可感情卻又難以控制。
吃一塹不長一智,多丟人啊,他不敢說給朋友聽。
自己的戀愛運會不會太差了一點?
是因為眼光不好嗎?
但至少這一次肯定不會再被騙錢了吧?
段非放下手機,打開電腦,懷著沉痛的心情開始改論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兩人并沒有太多聯系,只零零散散交換了一些信息。
問題并不是出在邵久一身上。他那些天似乎還挺閑的,大多時候消息都回復得很快。是段非抽不出空。
終于上交的文論被打了回來。
他的導師是一個對學生非常負責的人,唯一的缺點是有點兒太嚴格了,也不怎么留情面。
段非費盡心血的論文被打上了大量血紅的批注,每一條都戳得他啞口無言。
“狗屁不通,”他哭喪著臉念完最后一條批注,整個人絕望透了,“也不用說得那么直接吧!”
純仔報以同情的眼神。
段非趴在了桌上:“想死�!�
“先別,”純仔鼓勵他,“改完再死�!�
“他一定后悔當初收我了,”段非哭訴,“恨不得跟我這種智障斷絕師徒關系�!�
正哀嘆著,手機振了一下。
段非以為是導師,頓時一陣慌張,點開時渾身僵硬。
待看清發(fā)信人和內容,他原本蹦得飛快的心臟瞬間緊縮了一下。
——這周六有空嗎?
邵久一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好像是想約他。
約他,做什么?
實現兩人之間的約定?
段非的導師給他的論文修改期限在這個周末。周六無疑是死線前最緊張的沖刺時刻。
——導師找我有事。
他回答得很委婉,隱去了自己的垃圾論文被駁回的丟臉事實。
在邵久一面前已經做過太多傻事,他不想讓喜歡的人覺得自己是個徹底的白癡。
邵久一很快回復。
——一整天都沒空嗎?晚上呢?
段非盯著“晚上呢”三個字,怪不安的。
——都不行,我要全天待命
——好吧,那算了。
段非短暫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追問他這番詢問的目的,只發(fā)了一個哭泣的表情包。
邵久一沒回。
段非拼死發(fā)奮,終于在周日晚上把改好的論文發(fā)進了老師的郵箱。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三天,接到了導師的電話。
老頭語氣壓抑,要段非明天去他的辦公室,然后當面好好說道說道。
段非崩潰的同時,純仔卻很羨慕。
“只交上去三天就給你看完啦,這也太好了吧,”他一臉向往,“哪像我的老板,根本不關我的死活�!�
段非欲哭無淚:“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要啊,”純仔點頭,“我不至于會寫得那么爛吧�!�
段非聽到了友情破裂的聲音。
哀傷之際,收到了邵久一的消息。
——明天有空嗎?
段非更難過了。
被導師當面批判過后,段非為了再次修改論文,第三次拒絕了邵久一的邀約。
邵久一終于發(fā)出疑惑。
——你之前說不忙。
段非尷尬。
——你約的時候正好都有事。
邵久一給他打了個電話。
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你有空的時候也沒有來找我�!�
因為怕萬一真的約上了,就得去“實現約定”了。
段非處于一種“也許可以試試”和“不太能接受”的疊加狀態(tài),十分矛盾,不敢主動踏出這一步。
“快半個月沒見了,”邵久一說,“不合適吧�!�
段非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你想我嗎?”
邵久一好像笑了,頓了頓才輕聲應道:“嗯�!敝蠛芸煊纸拥�,“告訴我你最近哪天有空,我盡量配合一下�!�
“也許可以試試”的部分在段非心中無限膨脹。
“后天!”他告訴邵久一,“我后天應該是有空的�!�
明天就是論文最后一次的截止日期,想來就算不幸還有問題,他也會有一點短暫的緩沖期。
“好,”邵久一很高興,“我過來接你�!�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
第二天晚上十一點,段非踩著死線的尾巴上傳了論文終稿,還沒來得及好好放松一下,一回頭發(fā)現書桌邊的純仔不自然地蜷著身子,眉頭緊皺。
“你怎么啦?”他趕緊走過去,“哪里不舒服?”
“有點痛,”純仔面色煞白,手按在腹部右下方,“這是什么位置?”
段非也沒空吐槽他的缺乏常識了。
“這是闌尾,”他說,“嚴重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一下?”
純仔原本想硬撐,吃了止痛片后躺在床上熬了兩個小時。當段非第三次問他“好點沒”,他問段非“能不能陪我去醫(yī)院”。
段非當然不會拒絕。
終于趕到醫(yī)院,段非跑前跑后幫著他掛號排隊。
段非這個人,性格又慫又炸,冷靜的時候膽小如鼠,一旦氣急攻心就理智斷線開始發(fā)瘋。
眼見純仔面色慘白氣若游絲痛得說不出話,居然有人大剌剌喊著“讓一下讓一下插個隊”就這么往前擠。
段非不顧對方高大健壯的身形,一步上前:“憑什么?我們也很急。”
想插隊的大哥轉過身,背后插著一把刀。
段非呆滯,縮著脖子抬手示意:“您請。”
帶刀大哥剛走開沒多久,又風風火火來了好幾個人,看起來精神都挺好的,也想往前擠。
段非再次阻攔:“大半夜來急診的誰不急啊,能不能有點素質?”
為首的老頭顫顫巍巍提起手里的袋子:“我們真的急!”
段非疑惑地靠近,定睛一看,那里面赫然是一只人手,嚇得一聲慘叫。
那幾個人也顧不上同他多做解釋,扶著一個手纏滿紗布的中年人擠了上去。
段非看向閉著眼癱在椅子上的純仔,心中莫名遺憾,兄弟你的癥狀還是太輕微了。
終于做完檢查,已經臨近四點。
確實是急性闌尾炎,但不算太嚴重,醫(yī)生建議保守治療,先掛水。
陪著純仔來到輸液室坐下后,擔心了一晚上的段非終于放松了神經,緊接著,倦意便洶涌襲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心里有些擔憂。
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結束。他和邵久一約在九點半見面,就算強撐著去了,通宵了一夜的自己看起來恐怕也會丑得不似人形吧。
“我有點餓,先出去買點東西吃�!彼嬖V正掛著水的純仔。
純仔閉著眼,淺淺地點了點頭。
段非一邊走,一邊低頭對著手機琢磨,要不要給邵久一發(fā)條消息說明一下情況。
可是之前已經拒絕了邵久一好幾次,臨時又放鴿子,會不會讓他誤會?
段非神游天外,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他抬起頭來,“不好意——”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面前出現的,赫然是他此刻正在想著的那個人。
邵久一也同樣一臉驚訝。
兩人同時開口:“你怎么會在這兒?”
作者有話說:
是什么把他們系在一起?
純仔:我的闌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