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氣急敗壞,揚起戒尺要打我,江爺爺與白嬤嬤立刻便擋在了我的身前。
白嬤嬤冷聲道:“我家姑娘金枝玉葉,若是打壞了分毫,嬤嬤可擔(dān)待得起?”
即便是祖父親自前來施壓,他們也寸步不讓。
幾番較量下來,那年邁的教習(xí)嬤嬤終于心力交瘁,主動向祖父請辭。
“當(dāng)初便不該讓你祖母將你養(yǎng)在膝下!整日讀那些無用的書,將你教得如此忤逆不孝,無法無天!夫為妻綱,女子便該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我當(dāng)即朗聲反駁:
“不許女子讀書,無非是怕我們開了眼界,明了事理,便不肯再任由你們奴役壓榨!”
“你們怕的,是女子有了自己的念想,不肯再逆來順受罷了!”
祖父氣得怒不可遏,當(dāng)即便為我定下了一門“天大的好親事”。
10
“平陽郡王乃皇室血脈,府中規(guī)矩最是森嚴(yán),正好能治一治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這位郡王,乃是平陽長公主的獨子,
府中早已有了兩房美妾,通房丫鬟更是無數(shù),
近來又與那醉仙樓的花魁打得火熱,成了“紅顏知己”,
此事早已傳遍了京城。
我這才恍然,祖父這是鐵了心,要與祖母較勁到底。
而我,便成了他用來彰顯威嚴(yán),挽回顏面的犧牲品。
我娘急匆匆地趕來,拉著我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當(dāng)初你若肯依著你祖父,何至于此?非要這般倔強,如今可是害苦了你自己�!�
她話鋒一轉(zhuǎn),便說起了祖母的私庫。
“你祖母素來疼你,她的那些東西,想必都留給了你。你出嫁時帶走一半嫁妝便已足夠體面,余下的,便留給你兩個哥哥打點前程……”
我心中冷笑。
苦?我半分也不覺得苦。
嫁給誰不是嫁呢?
再者說,有祖母留給我的這份底氣,便是龍?zhí)痘⒀�,我亦敢闖上一闖。
至于我娘,她自己的嫁妝,早已盤算著要全部留給兩個哥哥,
如今,又開始惦記祖母留給我的這點東西。
我這個自幼便不曾養(yǎng)在她身邊的女兒,又何曾真正入過她的眼?
我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娘說的是呢!只可惜,若非大伯當(dāng)初執(zhí)意納妾,又怎會失了入閣的良機�!�
“娘還是莫要管我了,先去勸勸大伯和大伯娘吧。我聽說,大伯娘本想讓大伯出面,為她娘家兄弟謀個差事,如今正為此與大伯置氣,鬧著要回王府呢�!�
我娘見我油鹽不進,氣得在我胳膊上狠狠擰了兩下。
她丟下一句“你好生學(xué)規(guī)矩罷”,便怒氣沖沖地離去了。
11
娘再次來我院里開口要銀子時,我當(dāng)機立斷,以替合府祈福為名,躲去了城外的山寺。
她氣得在院中跳腳,大罵我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我含辛茹苦將她養(yǎng)大,她便是這般報答我的!”
路過的白嬤嬤聞言,笑得一臉慈和:
“霍二夫人這話從何說起?思夢小姐可是自幼便養(yǎng)在我家老夫人膝下的。要論報答,也該是報答我家老夫人才是�!�
連大伯與我爹見了白嬤嬤,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我娘哪里敢與她爭辯,
只能狠狠絞爛了手中的絲帕,灰溜溜地轉(zhuǎn)身走了。
府中的這些紛擾,我一概不知,正開開心心地準(zhǔn)備去山寺賞桃花。
馬車剛駛出城門不遠(yuǎn),便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我正拈著一塊蜜餞往嘴里送,這一下顛簸,險些將我噎住。
我扶著車壁咳了好幾聲,才總算緩過氣來。
我撩開簾子向外望去,只見平陽郡王歷常,正一襲絳紫色錦袍,立于路中央。
他腰間的蹀躞帶上綴滿了西域?qū)毷�,在日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那模樣,活像一只正在開屏的花孔雀。
他的臂彎里,還偎著一個身穿桃紅衫子的美人,
正是那醉仙樓的花魁,饒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