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牽手的這個人會被親切稱呼為卷哥了。
是的,和那位鄒教授的江湖稱號a佬一樣,季教授也在學生中擁有地下昵稱代指。
叫卷哥。
鹿蹊之前聽的時候甚至還有點可愛,現(xiàn)在結(jié)合季教授的言行,再回頭看這兩個字,總覺得沾滿了淚水。
這會兒正是校區(qū)熱鬧的時候,兩人手牽手回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學生老師。
迎上來打招呼的自然也不少,季空青自始至終都非常有耐心地為每一個打招呼的人介紹鹿蹊。
鹿蹊也從一開始的害臊逐漸被溫水煮青蛙,甚至還能在季教授說完“這是我的愛人鹿蹊”后,大方接過話題和人聊兩句。
電梯里也碰到了好幾個下課回來的老師。
兩人原本牽著的手放開,鹿蹊往季空青前面站了站。
季空青抬手按了樓層,放下來的手臂搭在了鹿蹊腰間。
鹿蹊轉(zhuǎn)頭默默看了他一眼。
季教授不語。
兩人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一直到走出電梯門。
鹿蹊見季教授不動,便掏出鑰匙開門,開門的時候忍不住問:“季教授,我怎么感覺你好像突然就變了�!�
其實也不算突然,就是從拍完婚紗照后,季空青就似乎更主動,更有……嗯,進攻性了。
“嗯。”
鹿蹊嘴角一抽,感覺自己要對季教授的“嗯”過敏了。
公寓門被打開的瞬間,放在餐桌上的洋桔梗和花旁邊的那團黑白色毛茸茸齊齊撞入鹿蹊的視線。
黃昏的光盛著風掠過客廳陽臺的紗簾,在木質(zhì)餐桌上織出斑駁的光影,在純白色的洋桔�;ㄊ吘壒蠢粘鰷\金色的輪廓。
正在盛放的白桔梗似乎對小貓崽來說擁有極致的吸引力,炸著毛的小貓崽努力抬著前爪,仰頭去嗅聞洋桔梗的花瓣,粉色的鼻頭和黑色的尖耳朵一動一動的,身后的尾巴甩出了狗崽的興奮。
季空青輕輕關(guān)上房門,站在鹿蹊身后的玄關(guān)處,見鹿蹊看過來,認真解釋道:“以前是相親,我在努力為我征求一個可以深入了解的機會,我總擔憂太過出格的行為會讓你覺得有壓力。”
鹿蹊看了看餐桌上盛放的白桔梗。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我想,或許我終于有資格能夠正式追求你。”
說這話的季空青眼神中同樣帶著忐忑試探,還有些緊張。
花很驚喜,季教授也一如既往地發(fā)揮超常,一句話撩得鹿蹊踹在衛(wèi)衣前口袋里的手指攪動著扭在一起。
但鹿蹊忍不住表情微妙了一下。
他當然不是不動心,就是覺得吧……
“季教授,你覺不覺得,我們的這個順序好像有點問題?”
季空青顯然知道鹿蹊在說什么,但他只是輕推眼睛遮擋了一下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很從容鎮(zhèn)定:“有嗎?”
有的吧。
鹿蹊糾結(jié)。
誰會覺得追求一個人的資格,是結(jié)婚同居啊???
結(jié)婚,同居。
這兩個字加起來,代表的應該是天雷勾動地火的成年人碰撞。
而不是純情愛情故事吧!
這不對。
拍婚紗照前鹿蹊其實是很純潔的心動,但婚紗照拍的太過曖昧刺激,導致原本高潔無色的季教授在鹿蹊心中的形象陡然發(fā)生了變化。
所以鹿蹊當時答應同居的時候,心臟砰砰亂跳,對季教授的心動和對婚后美好同居生活的激動各自五五開。
腦子里的車瞬間開上了一百二十邁,搬過來前甚至特意給自己做足了思想準備。
——這很不對!
鹿蹊的視線在洋桔梗和季教授中間來回晃了晃。
鹿小蹊,是時候展現(xiàn)你真正的理論技術(shù)了!
搞點成年人的愛情!
拿、下、季、教、授!
在擺了一束洋甘菊的餐桌上,鹿蹊又吃了幾口蒜香味的小龍蝦,但擔憂鹿蹊晚上積食的季教授沒讓他多吃。
“我還以為季教授你不會吃這種小燒烤。”公寓是開放式廚房,并不大,鹿蹊站在餐桌邊看季空青收拾,“對了,以后家里裝個洗碗機怎么樣?”
“嗯,到時候和設計師溝通一下,把洗碗機和消毒柜一起嵌入比較好�!�
季空青在知道鹿蹊乳膠過敏后,就沒打算讓鹿蹊再進廚房,說完后微微停頓,回答鹿蹊前一個問題:“大學時候也吃這些的�!�
“小蹊,幫我拿一下櫻桃,在冰箱里。”
鹿蹊拉開冰箱門就看到一籃子個大飽滿的櫻桃,在遞給季空青前順手摘了兩顆塞自己嘴里:“好甜!”
“剛從冰箱里拿出來,太涼了,放放再吃。”季空青無奈。
“不涼�!�
鹿蹊不以為意,半杯冰塊的咖啡可樂他都能仰頭灌下去,小小櫻桃怕什么。
鹿蹊在季空青洗櫻桃的時候又湊過去揪了兩顆:“說起來,之前我裝修時合作的工作室挺一般的,季教授有認識的裝修設計師或是工作室嗎?”
之前季空青說是要去聯(lián)系對面房子的老師,對方遲遲沒裝修甚至都沒過來收房顯然也是存著賣房的心思,前兩天已經(jīng)談妥了,這幾天去簽個合同然后在學校做個房產(chǎn)備案就好。
鹿蹊咬著櫻桃含含糊糊地說著,兩顆飽滿的大櫻桃在腮幫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時不時鼓起一團。
幾句話說完,櫻桃肉被嚼嚼咽下去,鹿蹊便含著櫻桃核,牙齒叼著櫻桃梗在唇邊擺來擺去地玩。
季空青有聽人說話時看著對方眼睛的習慣。
正好把鹿蹊剛才一連串的小動作全部看在了眼里。
冰涼的水澆在男人修長白皙的手背上,順著指縫緩緩滑下,涌上來的水托起籃子里紅彤彤的櫻桃,挨過來,又被水流推著擦過他的手指滑到一邊。
季空青垂著眼簾,捏著櫻桃梗,手指彎曲時骨節(jié)凸起,不一會兒的功夫,籃子里的水面便飄起許多根櫻桃梗。
明明季空青什么都沒做,明明故意想要撩撥季教授的是自己,鹿蹊卻覺得口干舌燥。
一定是櫻桃吃多了。
鹿蹊強裝淡定地轉(zhuǎn)身,走到餐桌旁倒了杯水給自己灌下去。
沒看到身后季空青站在水池前,明明洗完了櫻桃,卻還把一根又一根的櫻桃梗收攏進手心慢慢握住的動作。
……
因為今天剛搬過來,折騰了一個白天,晚飯后的散步被臨時取消。
收拾完廚房餐桌,兩人坐在沙發(fā)前,就著一盤沒有櫻桃梗的櫻桃,商量房子裝修和小貓起名這兩項重大家庭決策。
季空青道:“之前房子的裝修都是天冬去盯的,季家雖然不是做工程的,但和那方面的公司企業(yè)都有合作�!�
這其實也算是有懂行的人幫忙盯了,挺好的。
鹿蹊:“那我們回頭請季總吃個飯,然后找時間約設計師見面談談?”
裝修從來都不是錢的事,而是花了錢沒弄好還要各種生氣。
好吧,鹿蹊必須要承認,在裝修這方面,他可能也的確算那種不太好滿足,溝通比較抽象的甲方。
季空青想了下:“去我市里那邊的房子做飯吧,他在外面有形象包袱,放不開�!�
“形象包袱?”鹿蹊腦門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也只在雙方家庭聚餐的那天見過季天冬,不過印象里,季教授這個弟弟是很符合大眾刻板印象的那種精英家族繼承人。
季教授努力斟酌說法,大概是覺得實在難以形容,就和鹿蹊說:“就是一些小毛病,在家里能讓他放松一些,你到時候見了就知道�!�
鹿蹊不免想到了那天家長見面時,季教授對自己父親的銳評,彎了彎唇角:“季教授的家里人都很有趣。”
在這方面比較鈍感的季教授不是很理解這樣的有趣。
已經(jīng)完全和兩人混熟的小貓崽從沙發(fā)靠背上一躍而下,踩著季空青和鹿蹊的肩膀高高起跳,一個后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在了茶幾前的空地上。
“喵�!�
優(yōu)雅舔前爪的小貓給了驚呼出聲的鹿蹊一個小眼神,很是傲嬌。
季空青輕笑了一聲。
像是在說:看吧,家里是真的有會后空翻的小貓。
鹿蹊撲上去撈起小貓就是一頓咪咪嘬嘬,等到人類心滿意足時,小貓咪的眼睛里已經(jīng)失去了靈魂。
鹿蹊稍微松手,一直試圖用兩只前爪抵抗的小貓咪炸著毛躥到高處,碎碎念著開始給自己做美毛清潔工作。
“之前是不是說要給小家伙取名?”鹿蹊心滿意足地一擦嘴,往季空青身邊一坐,“要不我們各自寫幾個名字,讓它抓鬮吧�!�
貓名由貓不由天!
鹿蹊腦子里轉(zhuǎn)出幾個名字,想想自己一會兒要干什么,就忍不住想笑。
身邊的季空青忽然靠近。
鹿蹊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男人修長的手指捏住一根小貓絨毛,從鹿蹊唇邊輕輕抽了出來:“怎么都吃進嘴里了。”
細細軟軟的絨毛沾在唇邊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感覺,但在被一點點輕輕抽出來的過程里,卻帶著十足的存在和瘙癢,鹿蹊甚至能感覺到那根細細的絨毛一點點離開自己的唇瓣,按壓著,摩擦過的觸感。
像是緩緩劃開的火柴,從尾椎骨一路劃上他的脊椎,蹭地點燃了小火苗。
但鹿蹊沒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