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很想。
季空青的手指在水面緩緩劃過,坐在了浴缸邊緣。
鹿蹊差點(diǎn)就繃不住了。
眼睛偷偷睜開一點(diǎn)點(diǎn),鹿蹊沒敢抬頭看,盯著季空青的手指,水下的兩只手緊張地要命,還沒東西抓。
他清醒過來有一會兒了。
具體說的話,他是被見手青燙醒的。
鹿蹊自己也沒想到,在意識到他干了什么,手里抓著什么后,他還能特別自然地松開手,硬著頭皮裝美味菇,在聰明又敏銳的季教授眼皮下面慢慢把自己藏進(jìn)浴缸里。
水下的手指連著手心,燒得比浴缸里的水溫還要燙。
這大概就是多年沉浸澀圖圈子的沉穩(wěn)勞斯吧。
鹿蹊安靜如雞地想著,乖巧泡在水里繼續(xù)裝醉酒美味菇,等著到時(shí)間了被季教授撈出去擦干凈,然后閉眼睡覺。
很多事情可以在夢里回味,但不能在現(xiàn)實(shí)社死。
但季空青不動了。
他坐在浴缸旁邊,不動了。
鹿蹊眼睜睜看著那只熟悉的,漂亮的手在浴缸的水面上輕劃著攪動,并起的指節(jié)微微勾起,指腹劃過柔軟的玫瑰花瓣,拈在手指間一點(diǎn)點(diǎn)握進(jìn)手心里。
水珠從指縫間滴答落回水面,燒得鹿蹊的喉嚨干澀得厲害。
鹿蹊知道季空青發(fā)現(xiàn)了。
也知道季空青的動作是故意的。
帶著鹿蹊陌生的,那種戲謔的,慢條斯理的,惡劣的欺負(fù)。
但真正喝醉了的人是起不來的,哪怕心里再想,賢者時(shí)刻卻讓他的身體安靜又乖巧。
鹿蹊無比慶幸這一點(diǎn)。
所以他睜開眼,揚(yáng)起腦袋,直直朝著季空青看過去。
毫不退縮地迎上季空青的注視。
季空青的眸色更沉。
鹿蹊的視線比季空青還要直接,還要露骨,甚至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水下無所適從后,選擇抬起來,朝著季空青再度伸過去:“有點(diǎn)冷了。”
“這位好心的先生,你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你可憐的愛人可能會生一個(gè)不大不小但可能耗費(fèi)一部分醫(yī)保金的病哦�!�
鹿蹊說話時(shí)眼角揚(yáng)起,浴室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散落開的星星搖曳著,蕩漾著,宛如炸開的蒲公英,搔癢著蹭過季空青的理智。
明明是純到了極點(diǎn)的長相,卻藏著往季空青心臟里戳的小鉤子。
帶著一股勁兒。
又純又浪。
季空青俯身靠近鹿蹊,手指擦著鹿蹊伸出的胳膊,環(huán)抱住這朵shi漉漉的雪山玫瑰。
鼻間嗅到一絲被熱氣蒸騰開來的酒味,淡淡的,微醺的,正正好。
在嘩啦啦的水聲里,季空青將鹿蹊從浴缸里撈出來,打開花灑,沖干凈鹿蹊身上滑膩的水。
鹿蹊的腦袋上蓋著柔軟的浴巾,身上套著干燥的浴袍,歪著頭看季空青。
伺候完鹿蹊,季空青身上的家居服已經(jīng)被完全浸shi,貼在肌肉上。
腦袋是清醒了,但喝了酒又泡了澡,鹿蹊光腳站在浴室的瓷磚上,卻覺得熱。
他聽到自己說:“你不洗一下嗎?”
季空青朝著他看過來,眼神很沉,很兇。
鹿蹊卻半點(diǎn)都不害怕了,就像是知道老虎有牙也只會叼著他的后脖頸磨兩下——面對一只自己戴了止咬籠的老虎,他怕什么呢?
“你都shi透了。”
鹿蹊說話的時(shí)候還后退了兩步,自己給自己找了個(gè)地方坐下。
裹著浴袍,半點(diǎn)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季空青看著鹿蹊幾分鐘,笑了一下,抬手將shi漉漉的頭發(fā)盡數(shù)捋到腦后,完全露出額頭和凌厲鋒銳的眉眼。
他彎腰將花灑撿起來,掛回墻上,擰起開關(guān)。
鹿蹊盯著瓷磚上凌亂丟著的,已經(jīng)完全被水浸shi的家居服,腳趾蜷縮著,交替在冰冷的瓷磚上貼靠,試圖給自己降溫。
但季空青洗澡淋下的熱水卻綿綿不斷地涌過來,像爬上沙灘的海浪。
晚上那會兒,鹿蹊是故意激楚泉喝酒的。
他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膽子。
結(jié)果對自己的酒量太過自信,也對混合調(diào)酒的酒精度沒有概念,兩三杯下去就懵了。
不過這種特調(diào)的酒,上頭快,代謝也快,更別提季空青根本就沒用太烈的基酒。
還好,他今晚的計(jì)劃還能進(jìn)行。
鹿蹊的喉結(jié)緩緩滑動,捏著浴袍邊緣的手指收緊。
季空青將鹿蹊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哪里還不明白,鹿蹊根本就沒有表現(xiàn)出的那么大膽。
他收回視線,閉上眼,任由水流沖刷臉頰。
腦海里卻全是那朵雪山玫瑰。
季空青抬手用力按下花灑開關(guān),舌根頂腮,下頜線繃緊,耳垂下方的肌肉隱隱顫動。
鹿蹊的視線被吸引過去。
背對著他的身體肌肉線條緊繃著,拱起脊背,肩胛骨開合,性感得要命。
季空青感覺到了鹿蹊的視線。
他簡單擦了身上的水,圍好浴巾,轉(zhuǎn)身面朝鹿蹊。
鹿蹊的目光熱烈,從臉頰到脖頸,就連浴袍下的腳踝腳趾都泛著紅,眼神卻還是那種讓季空青情緒復(fù)雜的清澈欣賞。
兩人都沒有絲毫睡意。
從浴室走出的腳印蒸騰著水汽,一路蔓延到臥室。
鹿蹊絲毫沒有危機(jī)意識地坐在床上,拍拍身邊,邀請季空青:“可以聊聊嗎?”
季空青沒有拒絕。
他shi著頭發(fā),卻換上了睡衣。
鹿蹊摸摸身下的床單:“說起來……”
季空青像是知道他想說什么,將找出來的睡衣遞給鹿蹊:“床墊和枕頭都換過了,和家里一樣。”
鹿蹊接過睡衣,有些驚訝。
這不是新的睡衣。
是穿過洗過的,帶著一股淡淡的,杜松子的味道。
季空青在床邊坐下,什么都沒說。
像是一個(gè)訊號。
鹿蹊把半干不shi的浴袍從床邊踢下去,只穿了季空青的睡衣。
這種睡衣本來就寬松,季空青比他高了十公分,睡衣完全足夠完成遮擋的使命。
季空青伸手,握著鹿蹊微shi的發(fā)尾,從睡衣領(lǐng)口下拽出來:“想聊什么?”
“嗯……我想一下�!甭辊枋钦娴脑谒伎迹呐募究涨嗟氖�,還不忘安慰季教授一下,“你別緊張,我就是酒還沒完全醒,腦袋不太轉(zhuǎn)。”
這個(gè)時(shí)候的季空青似乎褪去了那層克制的偽裝,沒有西裝,沒有手表,沒有眼鏡。
他的語調(diào)慢慢的,問鹿蹊:“我緊張什么?”
“你放心,這屬于常見的婚內(nèi)問題,”鹿蹊抬起手指比在耳邊,表情嚴(yán)肅地保證,“我不會因?yàn)樵蹅兂叽绮缓�,就和你說離婚的�!�
季空青原本沒想到見手青,聽到鹿蹊這樣鄭重其事的保證,頓了頓,露出一抹笑:“是嗎?謝謝小蹊�!�
“這有什么謝的,”鹿蹊皺眉,直白表達(dá)自己的不滿,“你好生分。”
季空青沒忍住捏了下鹿蹊的耳朵尖,眼里的溫柔笑意快要壓不住惡劣的本性。
鹿蹊努力轉(zhuǎn)動大腦,但大腦好像有點(diǎn)懶,只有一部分搭理他。
于是鹿蹊用搭在床邊的腳趾碰了碰季空青的小腿:“季教授,我可以直接問嗎?”
季空青握住鹿蹊的腳踝:“嗯�!�
“那我問了哦?”鹿蹊的身體也湊過去。
季空青掀起眼皮,第一次用含有警告意味的語氣對鹿蹊說話:“再鬧,就問不了了�!�
“哦�!甭辊柰O聞幼鳎瑒恿藙颖患究涨辔兆〉哪_踝,有點(diǎn)不高興,“你好兇。”
季空青拿他沒辦法,輕輕嘆氣:“沒兇�!�
剛泡完澡,鹿蹊哪里都像是櫻花味的雪媚娘,白里透著紅。
季空青的指腹摩挲過鹿蹊腳踝凸起的骨頭,指甲若有似無地劃過,引得鹿蹊皺眉想抽回腳。
季空青放了手。
鹿蹊卻在收回腿的下一秒,整個(gè)人擠進(jìn)季空青的懷里,坐在了季空青的大腿上。
鹿蹊抬手把季空青的腦袋掰過來,要求對方面對自己,在和季空青對視后,又軟了一下:“……你往床上坐坐,我都要掉下去了�!�
季空青原本是坐在床邊的,鹿蹊突然擠過來,跨坐的姿勢幾乎就是掛在他身上,就算有季空青的手臂攬著,也懸空了一部分。
季空青被鹿蹊弄得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