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但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艱難開口：“我不能……”

    “是不能，還是不想？”南山打斷。

    霽月抿唇不語。

    “霽月仙君？”南山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霽月靜默良久，終是嘆息一聲：“我不能�！�

    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一聲親昵的輕笑，他喉嚨生出些癢意，正要開口說話，唇齒便被熟悉的氣息覆蓋。

    “我方才沒打算給你上香�！�

    “霽月仙君被一方香爐困了這么多年，連隕落之后都無法掙脫，我又怎么忍心再為困住你的東西添一炷香火？”

    “我只是想看看，那東西究竟是什么制成，竟能讓一個(gè)神明痛苦至此�！�

    床幔落下來時(shí)，眼上的腰帶有所松動(dòng)，霽月在昏沉之間勉強(qiáng)看到了南山的眼睛。

    那是天底下最會(huì)說話的一雙眼睛，永遠(yuǎn)干凈，永遠(yuǎn)清澈，對他沒有欲1望……也是有的，只是她的欲，不會(huì)擾亂他的耳朵，卻讓他身體生出熱意。

    “霽月仙君，”眼睛的主人揚(yáng)起唇角，試著與他商量，“能別給自己加熱了嗎？你的身體現(xiàn)在燙得像燒開的熱水。”

    “會(huì)冷……”

    “有多冷？讓我試試？”南山誘哄。

    霽月覺得她一定是給自己下了咒，不然為何自己明知不該，卻還是什么都順著她，什么都聽她的？

    身體的熱意褪去，暴露出冰冷的真實(shí)的體溫，南山果然被冷得顫了顫，霽月當(dāng)即就要捏訣讓自己重新熱起來，卻被她抓住了手指。

    冰刃落入蜜泉，融化成點(diǎn)點(diǎn)水珠，熱與冷糾纏出痛苦又歡愉的樂曲，一時(shí)間天地變色，整個(gè)東夷上空的怨氣都在沸騰。

    寢房之中，南山汗津津的，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的�！�

    霽月閉上眼睛，垂下的手腕上紅光閃爍，腦海里卻出現(xiàn)她含淚的模樣。

    到底還是，應(yīng)了卦。

    霽月連自己什么時(shí)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睜開眼睛時(shí)，南山已經(jīng)不在身邊。

    他靜坐許久，視線落在繡了鴛鴦的枕頭上。

    南山來東夷這么久，床上的喜被早就換成了別的，只有枕頭還用著，如今也有些失了顏色。

    屋子里還充斥著混亂之后的復(fù)雜氣息，霽月抿了抿唇，用靈力將屋子從里到外清潔一遍后，這才推門出去。

    “仙君！”守心快活地跟他打招呼。

    霽月眼底泛起一絲笑意：“你在這里干什么？”

    “等你呀，”守心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湯遞給他，“這是南山讓我準(zhǔn)備的，說是給你補(bǔ)補(bǔ)身體�！�

    霽月：“……”

    “仙君，你臉怎么紅了？”守心不解。

    霽月猛地回神，輕咳道：“沒、沒什么�！�

    確定沒什么？守心皺了皺眉，正要再追問，就看到霽月臉色微變，突然轉(zhuǎn)身離開。

    “仙君！你干嘛去？”守心忙問。

    “找南山�！膘V月說著話，便撕破虛空直接離開了。

    守心看了看手里的湯碗，有點(diǎn)郁悶：“好歹把湯喝了啊，我辛辛苦苦熬出來的�！�

    血日已經(jīng)被黑斑蓋去了大半，落在島上的陽光漸漸變得不太熱烈。

    海上巨浪滔天，南山身處其中，一邊抵御怨氣的攻擊，一邊艱難地將罩子撕開一個(gè)小口。

    成了，只要撕裂的速度大過怨氣填補(bǔ)的速度，這口子就會(huì)越來越大。

    南山斗志昂揚(yáng)，正欲再添一把火，一道身影卻突然閃過，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shí)，自己已經(jīng)被帶到了沙灘上。

    “你干什么！”她急得跳腳，“我馬上就要成功了，你干嘛攔住我！”

    “再不攔你，你全身的靈力都要潰散了�！膘V月難得冷臉。

    南山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偽造的那根靈骨上，已經(jīng)生出十幾條裂痕，剛才如果她再催生一股靈力，只怕會(huì)立刻斷成幾截。

    這根偽造的靈骨雖然不耐用，卻是連接全身靈力的關(guān)鍵所在，一旦斷了，靈力無法運(yùn)轉(zhuǎn)，全都堵在其他靈骨里，肉身只怕會(huì)被沖擊得四分五裂。

    意識(shí)到自己剛才生死一線，南山也有點(diǎn)后怕，只是一對上霽月的視線，還是梗著脖子反駁：“我有分寸。”

    “你有個(gè)屁！”霽月怒道。

    南山愣了愣，好半天才猶豫開口：“霽月？”

    “干什么？”霽月仍是眉頭緊皺。

    南山：“……你剛才說粗話了？”

    霽月微微一怔，眼底突然閃過一絲不自然。

    南山樂了：“真說了啊，我還以為自己又出現(xiàn)幻覺了呢，沒想到仙氣飄飄的霽月仙君，也會(huì)有罵人說粗話的時(shí)候�！�

    霽月臉上泛起一層薄紅，卻還是不理她。

    “對不起嘛，我就是太著急了，”南山去拉他的手，“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她哼哼唧唧地撒嬌，把用在爹娘身上的手段全都用在霽月身上，霽月心里那點(diǎn)火氣，頓時(shí)散個(gè)干凈。

    但不生氣歸不生氣，該立的規(guī)矩還是要立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雖然我不覺得有用，但也不會(huì)阻止你，但前提是你不可逞強(qiáng)，更不許冒著性命之憂做這些事。”來的路上，霽月已經(jīng)想清楚了，南山性子倔，與其強(qiáng)硬地要求她什么都別做，不如讓她盡興嘗試，也省得將來后悔。

    南山難得見他嚴(yán)肅，立刻乖巧點(diǎn)頭：“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霽月見她真的聽進(jìn)去了，這才朝她伸出手。

    南山見狀立刻牽住，霽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放開，我為你修復(fù)靈骨。”

    “啊……哦哦�！辈皇菭渴职�。

    霽月凝神靜氣，將靈力緩緩?fù)七M(jìn)她的體內(nèi)，南山輕呼一口氣，放松了身體任由他作為。

    片刻之后，她意識(shí)到不對勁，霽月也皺起了眉頭。

    血日依然高懸，黑斑在所有人沒注意的時(shí)候，又悄悄擴(kuò)展了一寸。

    在第十次修復(fù)失敗后，霽月眉宇間浮起前所未有的沉重。

    “怎么了？”南山小心地問。

    霽月與她對視良久，最終別開了臉：“無法修復(fù)�！�

    南山其實(shí)是能感覺到的，以前那節(jié)偽造的靈骨裂了，她灌些靈力就能修好，可今日卻是不同，霽月的靈力如潮水一般灌進(jìn)去，裂痕仍然存在，只是相比之前淺了一些。

    南山猶豫著問：“可以換一根新的嗎？”

    霽月靜默不語。

    “如果一直不好的話，會(huì)有什么后果？”南山也變得小心翼翼。

    霽月看了她良久，最后輕笑著摸摸她的頭：“放心，我不會(huì)讓你有事。”

    “你都自身難保了……”南山小聲嘀咕完，眼尖地看到他又朝自己伸出手，于是配合地湊過去，將眉心遞到他手指上。

    霽月一頓：“做什么？”

    “不是要檢查嗎？”南山歪頭。

    霽月沉默一瞬，道：“不是�！�

    說罷，便轉(zhuǎn)身走了。

    南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福至心靈。

    下一瞬，她便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與他十指相扣。

    霽月眼眸微動(dòng)，清淺地看她一眼。

    南山一臉嚴(yán)肅：“霽月仙君，怎么突然想通了�。俊�

    “不想通，有用嗎？”他們……都那樣了。

    南山嘿嘿一笑，牽他的手更加用力：“確實(shí)沒用，我這個(gè)人就是犟，你越躲我就越喜歡�！�

    霽月無聲笑笑，又突然想到什么：“南山……”

    “嗯？”

    “我……”

    霽月斟酌著，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

    南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么為難，索性停下來耐心地等著。

    霽月好不容易想好措辭，一對上她的視線又不知該說什么了。

    “到底怎么了？”南山失笑。

    霽月清了清嗓子，到底還是問了出來：“我是不是……不夠好？”

    “為什么會(huì)這么問？”南山不解。

    霽月抿了抿唇，又開始沉默。

    “怎么了呀？”南山晃晃他的手，他的手指冰涼，沒再像之前那樣偽裝成正常人的體溫。

    霽月：“你讓守心給我熬湯，還說要給我補(bǔ)身體……”

    話說到一半，他的臉就開始熱了。

    南山無言半天，也跟著局促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開視線，然后又忍不住對視。

    幾次之后，南山忍不住笑了，霽月也笑，只是笑得無奈：“我不知該如何討你歡心，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教我。”

    南山揚(yáng)了揚(yáng)眉，牽著他慢吞吞地往家里走，直到快走到神殿時(shí)，她才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語一聲：“特別好�！�

    霽月愣了愣，沒等有所反應(yīng)，南山就已經(jīng)跑了。

    看著南山倉皇的背影，霽月忍不住笑了一聲，只是笑過之后，眉眼間又多一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