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彼涞�。
床上的人卻沒有接話。
“再不起來,我可就不等你了。”溪淵又說一句,還故意朝著飯菜扇了扇風(fēng),試圖勾起她的饞蟲。
南山還是蜷著不語。
溪淵嘖了
一聲,大步上前去拉她:“別裝了,我已經(jīng)給你輸了靈力,至少十二時(shí)辰內(nèi)你是不會疼……”
南山被他翻過來,又急匆匆別開臉。
溪淵仍是看到了她臉上沒干的淚痕。
他突然沒了聲音。
南山胡亂擦了一下眼睛,把自己埋進(jìn)被子里:“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溪淵定定看了她半晌,嗤笑:“這是打算把自己餓死?”
“沒有……我是真的不餓。”南山的聲音悶悶的。
溪淵卻跟她較上勁兒了:“不行,你必須起來吃飯�!�
“哪有硬逼人吃飯的!”南山抗議。
溪淵盯著她泛紅的眼睛:“不好意思,我就喜歡逼著人吃飯�!�
南山咬咬唇,氣憤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溪淵看著她罵罵咧咧的樣子,突然覺得比剛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時(shí)要順眼許多。
兩個(gè)人坐下吃飯,溪淵直接給她夾了一大筷子野菜,南山捧著碗敢怒不敢言,只能一臉憋屈地吃。
“再吃個(gè)燒鴨腿。”溪淵繼續(xù)給她夾菜。
南山故意刁難:“我不喜歡燒鴨腿�!�
“乖乖吃了,或者我塞你嘴里,自己選一個(gè)�!毕獪Y微笑。
熟悉的威脅又出現(xiàn)了,南山抿了抿唇,老實(shí)吃飯。
只是到了也沒吃太多�?粗肜镞剩三分之二的飯菜,南山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
“不愿意吃就別吃了,”溪淵把碗奪走,“正好我拿去喂狗�!�
“荒郊野嶺的哪來的狗�!蹦仙洁洁煲痪�。
溪淵抬眸:“你說什么?”
“啊,我說,”南山坐直了些,“我說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送我去畫牢山?”
溪淵挑眉:“這就迫不及待找死了?”
南山勉強(qiáng)笑笑:“反正也活不了了,不如盡早成全你。”
溪淵嘁了一聲,一雙漂亮的眼睛格外清冷:“你若真有想死的心,方才也不會哭了�!�
南山一愣,呆呆地看著他。
溪淵別開臉不與她對視:“后天,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畫牢山�!�
“所以……”南山掰著手指算了算,“我還有不到二十四時(shí)辰可活了?”
溪淵又看向她。
“我想回去看看阿爹和阿娘。”南山懇求。
溪淵直接拒絕:“不可能,這里離你家太遠(yuǎn),單是回去都得幾天幾夜�!�
南山啊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
溪淵忍不住道:“但你可以去別處�!�
“那……青丘?”南山試探。
溪淵一愣。
“青丘吧,”南山笑笑,“我想去青丘�!�
溪淵和她對視許久,確定她沒在開玩笑后,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青丘離此處也不近。”
“你既跟畫牢山里那位做了朋友,那畫牢山附近到青丘,應(yīng)該有傳送陣之類的東西吧?”南山直接問。
當(dāng)初若非她提出要享受榮華富貴,想來他會直接帶她從傳送陣來畫牢山,而不是風(fēng)雨兼程這么多日。
溪淵沉默一瞬,嘆氣:“為何要去青丘?”
“因?yàn)槟悴蛔屛一丶野。乙仓缓猛硕笃浯�,去一趟你家了。”南山似乎有些無奈。
溪淵不語,似乎在斟酌。
南山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看向窗外。
春日好時(shí)光,幾只麻雀在外頭的樹杈上跳來跳去,活潑地給同伴整理羽毛,南山看得臉上掛著柔軟的笑意,只是面色慘白沒什么生機(jī),和外面的鳥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毕獪Y突然開口。
南山扭頭。
“我答應(yīng)你�!毕獪Y定定看著她。
一個(gè)時(shí)辰后,兩人出現(xiàn)在青丘。
蝴蝶比他們走的時(shí)候更多了,南山一出現(xiàn),那些蝶就歡快地圍了上來,倒顯得溪淵像是個(gè)外人了。
南山伸出手指,一只蝴蝶立刻落在她的指尖,她笑了笑,氣色相比先前好了一些。
但也僅僅是好了‘一些’而已。
雖然一夜之間青丘只剩他一人清醒,但溪淵從未對生死有過如此深刻的體驗(yàn)。
他看著南山的側(cè)臉,始終想不通為何前幾日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如今卻連路都走不了幾步。
她正在他面前,以一種緩慢又快速的方式死去。
“溪淵!”
她突然叫了他一聲。
溪淵猛地回神:“干什么?”
“我想吃蘋果,你給我變個(gè)蘋果�!蹦仙叫Φ馈�
溪淵面露嫌棄:“拿我當(dāng)仆人使喚呢?”
“你不樂意就算了�!蹦仙狡财沧欤�(dāng)即要醞起靈力,自行催熟果樹。
溪淵看出她想做什么,搶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厲聲質(zhì)問:“你要做什么?不想活了?!知不知道你那根骨頭現(xiàn)在承受不起半點(diǎn)靈力運(yùn)行!”
南山被他兇得縮了縮脖子,有點(diǎn)可憐:“我就是想吃個(gè)蘋果。”
溪淵也意識到自己行為太過激,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卻還是直接封印了她的靈力,避免她再次找死。
他還是催熟了果樹。
南山是真的很想吃蘋果,可真當(dāng)蘋果落入掌心時(shí),她又沒什么胃口了。
怕溪淵生氣,她只好一邊假裝很饞,一邊只是輕輕咬一口。
溪淵把蘋果搶走:“不想吃就別吃�!�
“想吃的,”南山解釋,“但我吃不下。”
溪淵又一次看向她。
‘時(shí)日無多’這四個(gè)字,好像變成了一塊磨刀石,磨掉了她身上所有的棱角。
她變得前所未有的好脾氣,即便他朝她發(fā)火,她也只是耐心解釋,不會爭辯什么,更不會跟他吵架。
可溪淵卻無端想起,那個(gè)只靠雙修得來的一點(diǎn)靈力,就敢算計(jì)他給他下毒的南山。
“咦,又來了一只蝴蝶�!�
南山跟著蝴蝶往前走,不管他了。
溪淵靜靜站著,沒有跟過去。
他們又一次在青丘住下。
晚上的時(shí)候,南山想去外面看月亮,卻被溪淵攔住了。
“你如今的身體,不能見一點(diǎn)風(fēng)�!�
南山蹙了蹙眉:“沒事的,我就出去一刻鐘�!�
“半刻鐘也不行�!毕獪Y還是強(qiáng)硬拒絕。
南山嘆了聲氣,果然不再分辯,而是默默去床上躺好。
“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再看一看青丘的月亮而已�!彼w著被子低喃。
溪淵當(dāng)沒聽見。
“沒想到都要死了,卻連這點(diǎn)心愿都不能完成�!蹦仙竭在嘆息。
溪淵轉(zhuǎn)身往外走。
“我的命好苦。”南山突然哽咽一聲。
溪淵猛地停下。
南山把臉埋進(jìn)被子里,克制地沒有再發(fā)出聲音,溪淵的余光卻能瞥見,被子正在一下一下地抽動。
他忍無可忍,直接過去掀了被子,南山shi漉漉的臉就暴露在他眼前。
“你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么愛哭了?”溪淵無語。
南山一開口,眼淚又掉了下來:“我都要死了,還不能替自己哭一哭?!”
溪淵咬牙:“我只是沒讓你出去而已�!�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已!”
兩人四目相對,溪淵嘆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