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南山還是沒有回答,只是再往前走,突然被一股風(fēng)攜裹,等回過神時,她已經(jīng)回到了床上。
“他不喜歡你,”非途看著她的眼睛,“你昏過去后,我告訴他,只有閻岳的靈魄可以救你,但他還是不肯把靈魄給我,他一點也不喜歡你�!�
“那是他的父親,他當(dāng)然不可能把靈魄給你�!蹦仙椒瘩g。
非途:“但我可以,如果是我的話,別說是父親,就是我自己的性命,我的魂魄和靈力,血肉和鱗片,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給你�!�
他努力地證明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南山卻只覺得荒唐,又一次深切意識到他們之間的不同。
非途本以為自己說完這些,南山就不會走了,可一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她還是要走。
哪怕那個人沒那么喜歡她,她還是要到那個人身邊去。
“為什么?”非途嫉妒得血液都要沸騰了,又打心底覺得困惑,“為什么我將你視作一切,你卻看不到我,他為了所謂的親緣放棄你的性命,你還要去找他?”
“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懂。”南山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非途定定看了她許久,眼神漸漸冷漠:“不懂也沒什么,我只要你活著�!�
“你又要去搶靈魄嗎?”南山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見他沒有反駁,雙手漸漸攥成拳頭,“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讓你得逞�!�
“你的語氣,像針對一個敵人,”非途臉色愈發(fā)冷白,“為什么?我是為了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南山語氣突然激烈,“如果我活下來的代價是我的親人失去性命,那我寧愿去死!”
非途眼神倏然暗了下來:“我不準(zhǔn)你死�!�
南山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外走,非途動動手指,狂風(fēng)再次把她帶回。
她從床上爬起來,繼續(xù)往外走,被風(fēng)卷回來就重新出發(fā),反復(fù)幾次后,非途看著她再次離開的背影,眼神越來越冷。
“只要你敢走,我就去冥界聯(lián)合十大閻羅,跟那個叫靈曄的搶冥主之位�!�
南山猛地停下,難以置信地回頭:“你威脅我?”
“……你不走的話,我會用別的辦法治好你,不去搶靈魄,也不阻撓他繼承冥主之位。”在她咄咄逼人的視線下,非途艱難把話說完,“別走,好不好�!�
南山知道他是認真的,自己如果還要離開,他會立刻殺去冥界。
仙人阿爹倏然離世,冥界各方勢力定然虎視眈眈,也不知道靈曄與非途的對戰(zhàn)中有沒有受傷,如今是否還應(yīng)付得來。
一旦非途去了,形勢只怕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南山不敢賭。
她怔怔看了他許久,最后脫力地跌坐在地上。
“我想……去送仙人阿爹最后一程。”她啞聲提出最后的要求。
“好�!�
“我自己去�!�
非途沉默片刻,道:“好�!�
“但我只給你十日時間,十日之后,你若還未回來,我便殺進冥界�!�
“好。”
非途放南山走之前,將大量的靈力灌入她體內(nèi),不僅彌補了她的虧空,還將她裂紋繁多的偽靈骨捆了一圈又一圈。
他卻因為輸出太多靈力而變得虛弱,連起身都變得困難。
“你走吧,早些回
來。”
非途臉色蒼白如紙,一雙黑眸靜靜看著南山。
南山逃避地躲開他的視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她決絕的背影,非途心口疼得厲害,靈力虧空的身體仿佛受了一萬根針,痛到他漸漸蜷成一團。
他強撐著一口氣,彈出一片鱗覆在她身上。
鱗片接觸到南山衣襟的瞬間便消失不見,仿佛沒有出現(xiàn)過。
非途再也支撐不住,變回原形徹底昏睡,遠遠看去仿佛死了一般。
南山仍未回頭。
從畫牢山到冥界,南山?jīng)]日沒夜地趕了三天的路,終于在第四日的清晨抵達冥界入口。
通過關(guān)卡時,她聽到有人提到了閻岳的名字,便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聽說了嗎?前兩日十大閻羅突然打進滄瀾宮,要爭冥主之位�!�
“十大閻羅不是身負重傷,修為已經(jīng)大不如從前了么,怎么還敢來搶冥主之位?”
“還不是因為咱們少主先前走火入魔成了廢物么,他們自認即便修為倒退,也能從少主手中搶到冥主之位,不止是他們,還有好些妖魔,前些日子都殺進了滄瀾宮�!�
“后來呢?”
“后來?自然是被咱們少主一一斬殺,他們估計死都想不到,少主這些年一直在韜光養(yǎng)晦,修為早已比走火入魔之前還要高,一個個的自大狂妄,如今反倒失了性命�!�
南山忍不住詢問:“靈曄呢?可有受傷?”
閑聊的二人齊刷刷看過去,見是一個凡人修士,便警惕起來:“你是什么人,為何直呼少主名諱�!�
“他受傷沒有?”南山追問。
“我們又不在宮中任事,怎么知道少主有沒有受傷�!�
“就是就是,我們怎么可能知道�!�
南山抿了抿唇,二話不說直接往滄瀾宮走。
緊趕慢趕,總算到了滄瀾宮門前,她剛要向門口的鬼兵稟明身份,其中一人便朝她抱拳行禮:“少主夫人,您回來了�!�
許久沒有聽到這個稱謂,南山有一瞬失神,半晌才朝他微微頷首:“勞駕,帶我去見少主�!�
“是�!�
十幾年未歸,又一次走進滄瀾宮,南山心口一陣悶痛。
當(dāng)年她離開的時候,滄瀾宮到處掛著紅綢,人人臉上都是一片喜氣,如今她回來了,紅綢被縞素替代,每個宮人的神情都是沉重了,已經(jīng)瞧不見當(dāng)初的喜氣。
鬼兵將南山帶到大殿門口,便躬身離開了。
南山看著門前的白綢,竟然不敢進去。
止參出來時,看到她后明顯愣了一下。
“南、南山?”他聲音沙啞,透著一分不敢置信。
南山下意識想擠出一個笑,嘴角動了動,卻失敗了。
止參的眼睛瞬間紅了,再開口已是哭腔:“你怎么才回來啊!”
他似乎不知道閻岳死時她也在,只是反復(fù)地說閻岳一直在找她,問她為什么才回來。
南山被他問得幾乎抬不起頭,身體劇烈地顫抖。
止參將這幾日壓抑的情緒宣泄些許,胡亂擦了一把臉便將她往殿內(nèi)推了一把。
“靈曄……靈曄他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你去看看他吧�!�
大殿內(nèi)很靜,連一縷風(fēng)都沒有。
冥界不像凡間講究入土為安,閻岳的尸身沒有裝入棺材,而是擺在一張臺子上。
靈曄一身白衣,靜靜地跪在臺子旁邊。
南山的腳步越來越慢,還有幾步就到臺子前時,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閻岳灰敗的臉。
她猛地捂住嘴,跪在地上壓抑地痛哭。
靈曄仍舊跪著,仿佛并未看到她來。
兩個人隔著一米多的距離,誰也沒有說話。
冥界的天永遠是灰蒙蒙的,有時候很難判斷時間。
南山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止參來過幾次,跟靈曄說了幾句話,跟她也說了幾句話,可具體說了什么,她卻完全不記得了。
又一個黑夜降臨,南山垂著眼眸繼續(xù)跪,一片陰影卻突然落在她的頭頂。
她沒有抬頭,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餓了沒有?”
南山眼眸微動,好一會兒才艱難抬頭。
四目相對,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的淚意。
“吃點東西吧。”靈曄說。
南山怔怔看著他,許久才啞聲道:“靈曄,對不起�!�
靈曄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南山垂下眼眸:“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非途就不會殺仙人阿爹,仙人阿爹也不會死,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是他殺了父王,與你沒有任何干系,”靈曄低聲道,“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
南山的眼淚倏然掉了下來:“靈曄,你不要安慰我,現(xiàn)在最需要安慰的那個人不是我,我這次來,一是為了送送阿爹,二是為了告訴你,我不會逃避自己的罪責(zé),待你穩(wěn)坐冥主之位,我便以死……”
她的話還未說完,靈曄已經(jīng)單膝跪地,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準(zhǔn)做傻事,”他冷聲道,“你若是敢……你若是敢……”
她若是敢,他又能如何?
靈曄竟然束手無策,急怒之下臉色逐漸蒼白。
南山連忙扶他坐下,醞起靈力注入他體內(nèi)。
當(dāng)靈力在他體內(nèi)走了一圈,南山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受了重傷,于是趕緊幫他療傷。
“你不準(zhǔn)做傻事�!膘`曄死死抓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