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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行雪突然癱坐在結(jié)冰的門檻上，枯槁的手指死死摳住鐵門縫隙。

    懷里顧一帆的呼吸越來越弱，滾燙的額頭抵著她冰涼的脖頸，喉間溢出小貓般的嗚咽。

    她抓起地上的積雪狠狠抹在臉上，蓬亂的發(fā)絲間混著血污，扯開沙啞的嗓子嘶吼。

    顧承安！你出來！我要你給兒子一個交代！

    喧鬧聲驚動了廠里晾衣裳的職工們，搪瓷盆哐當(dāng)墜地的聲響中，有人小跑著去通報。

    當(dāng)顧承安筆挺的身影出現(xiàn)在雕花門廊下時，周行雪感覺胸腔里那團死灰突然復(fù)燃。

    顧承安手上的戒指刺得她眼眶生疼，而身后探出的沈詩詩，正用絲帕掩著嘴角的笑意。

    顧承安沉下臉，皮靴碾過滿地碎雪。

    誰讓你來胡鬧的

    馬上帶孩子回去！

    周行雪突然笑出聲，抓起顧一帆冰冷的小手按在鐵門上。

    回去回哪個家

    你五年來寄過半袋米、半塊糖嗎你兒子快病死了，你還在這金屋藏嬌！

    她突然扯開孩子領(lǐng)口，露出滿身的凍瘡。

    看看清楚，這是你的親骨肉！

    圍觀人群爆發(fā)出驚呼。

    顧廠長的孩子不是一個女兒嗎怎么又冒出一個兒子！

    這個人自稱是顧廠長的妻子，拿那個沈詩詩又是什么

    沈詩詩臉色驟變，下意識拽住顧承安的袖口。

    顧承安喉結(jié)滾動，目光掃過周行雪襤褸的棉襖，落在她腕間那圈凍瘡凝結(jié)的痂上。

    就在這時，顧一帆從母親懷里探出腦袋。

    他睫毛上沾著淚珠，用最后一絲力氣踉蹌著撲向顧承安：爸爸......

    奶聲奶氣的呼喚像把銹刀，生生剜進眾人耳膜。

    顧承安后退半步撞上門柱，軍裝下的手指不可控地顫抖。

    那孩子蒼白的面容上，分明復(fù)刻著自己幼年的眉眼。

    沈詩詩怕周行雪再說出什么話來，立馬說道。

    先別吵了！孩子要緊！先去醫(yī)院吧！

    顧承安攥著診斷書的指節(jié)發(fā)白，油墨字嚴重營養(yǎng)不良在眼前炸開。他想起半小時前急診室里的場景。

    孩子渾身插滿管子，護士剪開孩子身上打著補丁的棉衣時，露出瘦得皮包骨的身軀，肋骨根根分明。

    顧承安突然扯開領(lǐng)口的風(fēng)紀扣。

    為什么生了孩子不告訴我

    為什么把孩子養(yǎng)成這個樣子

    質(zhì)問聲在空蕩蕩的走廊回蕩。

    周行雪仰頭望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領(lǐng)口別著嶄新的鋼筆，袖口熨燙得一絲不茍，和她記憶里那個會在煤油燈下給她補襪子的少年判若兩人。

    她扯動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那個時候，你估計忙著和沈小姐花前月下，

    我托人捎的上百封信，怕是都喂了家屬院的看門狗吧

    沈詩詩的絲帕突然滑落，她彎腰去撿時，周行雪瞥見她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正是自己出嫁時，母親塞進她包袱底的傳家寶。

    周行雪突然站起身，發(fā)間冰碴簌簌墜落。

    顧承安，五年前你說帶我進廠，怕人家說閑話影響不好，如今倒好，連親生兒子都差點凍死在雪地里。

    你的良心是喂狗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