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上)
「你們現(xiàn)在已經上了大學,要勇敢踏出舒適圈——」
已經記不得最初是從哪里聽來這句話的,不過自從來到臺北之後,我周圍的人們充斥著這份信念。以至於我覺得自己也不得不做些什麼。
不過我是如此的普通:不會講流利的外語,也沒有舉辦過什麼樂器的獨奏會�?粗鴤鲉紊系拿嬖嚭驼邕x資訊,我從來沒有想過參加社團活動的門檻這麼高。
這就好b我高中的時候,想要申請建筑系,所以向營隊認識的學姐諮詢甄試資料的準備方式。結果一問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父親是職業(yè)多年的建筑師;而她本人,是全國書法大賽的常勝軍。到頭來,我所能做的,只有想辦法在申請截止日之前,多畫幾幅透視錯誤的素描靜物畫。
最後的結果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現(xiàn)在在這里。
面對相同的窘境,我不打算重蹈覆轍。於是開學前兩個星期,我將所有沒有加入門檻的社團傳單擺在桌上,然後依照時間排序,選出沒有時間沖突的說明會,一個個參加。
結果就是:今天晚上要上合唱團的第一次社課。
對於要在別人面前開口唱歌,我有點緊張。不過膽小的我,有從高中以來,就常常使用的秘密武器——一邊想著:「說我不怕,我便不怕�!谷会嵋活^扎進冰冷的淋浴水柱。雖然需要點花時間,不過只要這麼做,就能驅散內心所有的疑慮和猶豫。
洗完冷水澡提振jg神之後,我吹乾頭發(fā)——這是最花時間的步驟——換上乾凈的衣服、背上背包,帶上那把被他丟下的傘。掐著時間,我在社課開始的前五分鐘抵達上社課的教室門口。
我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向教室的窗戶內部。教室里一片漆黑,完全不像即將有活動的樣子。我試著轉動門把:門是鎖上的。
就在我遲疑的時候,走廊的另一端,傳來鑰匙敲擊聲和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糟糕,來不及了!」
我順著聲音看去,發(fā)現(xiàn)那個人拿著一塊手掌寬、前臂長的壓克力板朝這里快步走來。剛剛聽到的敲擊聲,就是串在壓克力板末端的鑰匙發(fā)出的。
「哇,已經有人了!你是那個、天上的云什麼的」
「雨昕�!�
「對、對、對!快來幫我一下!」
那人把我擠到一旁,慌亂地開門。之後朝他一邊呼叫我跟上,一邊小跑出教室。
「嗯?我?」
「快點,時間來不及了!」
當我的雙手還在驚訝地指著自己,我的雙腳已經因為他急切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腳步。就在我轉進電梯間的那個瞬間,他把一疊塑膠椅子塞到我的懷里。我因為椅子的重量兩腿一軟。
「等等,很重!」
「我先去還鑰匙,其他的椅子也麻煩你搬過去了�!�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擠進電梯,消失在電梯門後方。我看著散落在電梯口旁的另外三、四疊椅子,嘆一口氣。好在教室距離電梯間并不遠,我勉強還搬得動。
他明明知道我前幾天才扭到腳,居然還叫我搬這麼重的東西!
我艱難地把椅子堆在門口。藉著雙手cha著腰,準備等他回來,狠狠抱怨一番。結果出現(xiàn)在走廊那端的人是合唱團團長和其他g部。我只能嘟嘟嘴巴,把我學過的、最惡毒的咒罵吞回肚子里。
一整堂社課在上什麼我都沒有在聽,我只是在腦中盤算在社課結束之後,要怎麼修理他。
「第一次練習,感覺怎麼樣?」
「嗯?」
「我是說,你還跟得上嗎?以前有沒有聽過這一首歌?」
中場一休息,我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猛虎,準備撲向獵物。結果身旁的學姐將我一把拉住。看著學姐和藹表情和她的瞇眼微笑,我趕緊收起奔騰的殺意,以免波及無辜。我擺擺手。
「我也不確定耶。大家一起唱的時候,都聽不太到自己的聲音。而且之前沒有聽過這首歌,所以也不確定唱得好不好�!�
「沒關系,以後慢慢就聽得出來了。我覺得你的聲音很好聽喔。只是感覺你是nv高音,之後可能不會跟你坐在一起,有點可惜呢——」
「是這樣嗎?」
學姐的聲音平和、語調舒緩,可是卻令人完全cha不上話。就在這時,其他人也圍過來討論之後分合唱聲部的流程。我完全沒有合唱相關的背景知識,只能在一旁點頭陪笑。
以前的人都說一gu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到了社課尾聲,我已經對於「是否只有踩在椅子上,才能尻到那家伙的頭?」這種戰(zhàn)術細節(jié)不感興趣了。
社課結束之後,我跟著其他新生撤出教室,方便學長姐們收拾椅子和譜架。我從背包里拿出那把傘,等在走廊上。我看著那家伙忙進忙出,想要抓緊機會完成今天晚上最重要的任務——把傘還給他。
哪里知道,就在他反鎖教室門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
「雨昕,等等我們要去吃宵夜,順便討論下禮拜的社課內容,你要一起去嗎?」
「欸——我嗎?」
霎時之間,在場六、七個學長姐的注意力都落在我身上。他們期待的眼神,如同狙擊手瞄準的雷s光點,將我sisi定在原地。我想,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底下,都只會有一種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