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面見關(guān)羽

    潘濬總結(jié)道：

    “你以如此年紀執(zhí)掌兩千石的權(quán)柄，必然會聲聞于州郡，乃至海內(nèi)�！�

    “只是你終究不是真太守。”

    “他日南郡來了新府君，你雖不至于淪為白身，但還須依附于人�！�

    “可既然如此，比起區(qū)區(qū)一郡太守，關(guān)將軍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

    麋威有所明悟：“先生認為我該選第二個？”

    潘濬不置可否：“前者重于揚名，后者重于求實，怎么選全憑你本心�！�

    麋威鄭重拜謝。

    隨后潘濬讓身旁少年上前拜見麋威。

    介紹這是他的次子潘秘，今年剛剛束發(fā)，正當求學的年紀。

    兩人平時可以多多交流學問。

    麋威心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潘濬的家人。

    早不見晚不見，偏偏就在關(guān)羽歸來之后。

    看來老登終于下定決心留在劉備這邊了。

    而自己則是他與關(guān)羽之間的紐帶。

    麋威心中了然，卻是看破不說破。

    于是師徒盡歡。

    ……

    江南，公安縣。

    啪！

    李異擲劍于地，滿臉羞憤。

    “本以為大敵是關(guān)羽，不料竟被一黃口小兒所欺！”

    “都怪末將學藝不精，竟未能提前察覺揚水河堤的隱患�！�

    “陸將軍，末將愿意親領(lǐng)三百健兒攻城，若不成功，情愿死在城門下！”

    李異越說越激動。

    但一抬頭。

    卻見陸遜失神的望向縣寺方向。

    那里原本是呂蒙中軍本部所在。

    現(xiàn)在則換上了“車騎將軍”的旗幟。

    正是早年劉備為孫權(quán)上表所請的將軍號。

    雖然這個位比三公的將軍號一直未得到漢廷的公開承認。

    卻不妨礙江東上上下下，以此尊崇孫權(quán)。

    在李異眼中。

    “車騎將軍”四字是如此的威武奪目。

    以至于他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若主公責怪下來，末將愿一力承擔敗軍之責！”

    聞得此言，陸遜這才緩緩回頭，道：

    “你是我部將，你的過失就是我的過失�！�

    “敗軍之后便將罪責推諉于部下，那陸某何堪為將�。俊�

    李異聞言動容：“將軍……”

    “行了，請罪的文書我早已送出，你就不必自責了，盡快整頓兵馬才是你該考慮的�！�

    “畢竟咱們還要跟關(guān)羽對壘很長時間，而呂虎威的身體撐不了多久……”

    說罷，陸遜轉(zhuǎn)身回營，不再看那面“車騎將軍”的將旗一眼

    李異心中稍安，正要跟著回轉(zhuǎn)。

    驀地，他回頭再望向那四個令人敬畏的字眼。

    心頭不禁生出疑問。

    主公既來，為何不見他出面勞軍？

    ……

    關(guān)興傷病未起，麋芳軟禁在府，而潘濬則一如既往地托病不出。

    于是代表江陵全城去接受關(guān)羽勞軍的差事，就落到了麋威身上。

    當然，真正勞軍的細務，過去幾日麋威早就跟廖化對接好了。

    所以今日主要慰勞的對象，正是麋威本人。

    不多時，麋威來到西墻外的中軍大帳。

    尚未入帳，旁邊就閃出一道修長的身影。

    關(guān)季姬。

    說起來，自江陵開戰(zhàn)之后，自己日日忙著守城，有好些時日沒見過對方。

    正要打招呼，關(guān)季姬已經(jīng)一把將他拉到旁邊空地，低聲問道：

    “聽說郎君欲求妻于妾家？”

    呃……啊？

    麋威一時沒反應過來。

    關(guān)季姬秀眉輕蹙：

    “難道是假的？”

    麋威這才記起，自己確曾用這個借口敷衍過麋芳。

    也曾對著本地士族的頭面人物謊稱私會關(guān)季姬。

    但，那不都是用來忽悠老登們的話術(shù)么！

    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是還是不是。

    說不想吧。

    眼前這位很可能就是民間傳說人物“關(guān)銀屏”的原型。

    什么黃月英弟子啊，隨諸葛亮南征啊，嫁給李恢之子李遺啊。

    這些當然只是寄托著大眾樸素情感的美好傳說，當不得真。

    卻也不妨礙麋威因此有一點點好奇，有一點點想法。

    但你說真娶吧。

    那關(guān)興不是早就暗示自家要與劉備結(jié)親么。

    老劉對自己父子還是挺厚道的。

    就這么截胡人家兒媳婦，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我又不姓曹！

    只好微笑以對。

    關(guān)季姬見狀卻不再追問，也不見喜怒，轉(zhuǎn)而道：

    “仲兄讓妾轉(zhuǎn)告郎君，大人（關(guān)羽）并非輕慢士人。他只是不喜歡那些無端生事的庸士�！�

    “比如諸葛軍師，比如廖主簿，我家大人都是敬重的�！�

    “你若想有所作為，何妨效仿二公，凡事多順著我家大人的脾氣？”

    “若能做到這樣，將來必有所得！”

    原來是關(guān)興托妹妹來提醒自己！

    這哥們雖然總是高估我的水平，但為人是真仗義啊！

    麋威暗松了一口氣，對兄妹倆一番感謝

    然后轉(zhuǎn)身入帳。

    卻不知少女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

    “安漢將軍之子麋威，再拜君侯！敢問君侯起居？”

    中軍大帳內(nèi)，麋威終于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關(guān)羽。

    說實話，這跟他之前想象的關(guān)二爺有點落差。

    因為關(guān)羽雖然如傳聞一樣身材高大。

    但比起更早接觸的關(guān)興、關(guān)平兄弟，又不免顯得有些衰老，枯槁。

    如果以“絕世猛將”來論。

    顯然年輕力壯的關(guān)平更符合刻板印象。

    大概是上了年紀，加上常年軍旅苦勞所致？

    不過他現(xiàn)在也不是“吳下阿蒙”了。

    想那呂蒙姿容更加枯槁，半只腳都踏入棺材了。

    不也依然能將躲在城墻背后的麋芳嚇得瑟瑟發(fā)抖？

    能逼得潘濬這老登左右橫跳？

    所以關(guān)羽這種萬人敵，其威武本就不在于一人之軀。

    這時關(guān)羽開口：

    “昔年你在荊州，還只是個被我一臂提起的小兒�！�

    “不想如今生得這般俊偉，還替我守住了城池�！�

    麋威聽對方是以長輩的語氣調(diào)侃，便莞爾應道：

    “小子如今雖然生得俊偉，守得城池，但依然能被關(guān)將軍一臂輕松提起！”

    關(guān)羽聞言，摸著半白的美髯哈哈大笑。

    又指著旁邊一張胡床（馬扎）讓麋威坐下來說話。

    接下來兩人聊了一些先前守城的細節(jié)。

    麋威沒有隱瞞，和盤托出。

    當中還穿插一些潘濬的觀點，以此請關(guān)羽來評價。

    關(guān)羽雖然不屑于潘濬，卻對麋威這虛心求救的態(tài)度很受用。

    盡管沒有親自下場點評，卻點名讓身邊將校佐吏來解答。

    一時間，帳中氣氛十分和諧，而麋威受益匪淺。

    直到關(guān)羽語氣驀地一轉(zhuǎn)：

    “先前我讓廖元儉給你兩個選擇，你考慮好了？”

    帳中諸人立即噤聲。

    而麋威知道今日的戲肉要來了。

    卻不緊不慢，起身抱拳：

    “小子方才得到君侯提點，便算受了君侯半師之恩�！�

    “為報此恩，愿意在君侯帳下效命！”

    非是討賞，而為報恩。

    雖然只是些言語上的把戲，卻也展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做事態(tài)度。

    關(guān)羽人老成精，自然聽出了麋威的小心思，也是不緊不慢道：

    “從事中郎秩僅六百石，為我府中佐吏，遠沒有一郡兩千石的權(quán)勢，你不覺可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