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關平的消息
廖化雖然通過一場夜襲,成功將潘璋趕出了澧水東北岸的作唐城。
但潘璋敗而不退。
其人陣斬逃兵,安撫敗軍,又利用水軍優(yōu)勢掩護余部渡過澧水西南岸。
夜戰(zhàn)本來因為戰(zhàn)場視野和通訊不暢的問題,很難造成大量殺傷。
那么只要一個將領威信卓著,且有令行禁止的御下手段。
未必就會一戰(zhàn)而潰。
潘璋顯然就是個中佼佼者,最終成功收攏了三千眾。
其后,立水寨,筑營壘,與廖化隔河對峙。
如此姿態(tài),分明要繼續(xù)阻擋廖化南下。
而這時,廖化又從城中俘虜?shù)弥?br />
潘璋先前盤踞此地,除了阻擊自己這部人馬之外。
更主要是為了掩護孫權另一位偏將朱然西去增援臨沅、漢壽一線。
不管是幫助孫皎圍攻習、樊二部;
還是協(xié)助步騭堵死漢壽的趙累部。
都不是好消息。
偏偏潘璋部依舊死死扼守著澧水西南岸。
想要跨過澧,仍需渡河作戰(zhàn)。
……
“可有信物能證明你是習都尉之弟?”
這日,城中忽然搜出一個年輕的敵軍細作。
但人被押到廖化面前時,卻自稱是零陵北部都尉習珍之弟,習宏。
關鍵是,其人還宣稱掌握了關平去向的消息。
“亂軍之中藏身,信物早已丟失�!�
面對刀斧加身,廖化質問。
自稱習宏的年輕人雖然有些畏懼姿態(tài)。
但說話還算流暢:
“好叫廖主簿知曉�!�
“我有一族兄,習禎字文祥,于建安十六年追隨漢中王入蜀,官至益州廣漢太守。”
“習文祥昔年在襄陽時,名聲僅次于鳳雛龐統(tǒng)龐士元,在白眉馬良馬季常之上。”
“習文祥有一妹,曾嫁與鳳雛之弟龐林為妻�!�
“但在建安十三年,曹操南下荊州,夫妻失散,至今我那族妹仍不知所蹤……”
習宏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襄陽本地人物的趣聞軼事。
廖化聽著聽著,心中已經信了大半。
因為習氏、龐氏、馬氏,包括廖化出身的家族。
均是襄陽本地大姓。
也只有同郡的“鄉(xiāng)黨”,才能將這些瑣碎的軼事如數(shù)家珍。
于是當場給習宏松綁。
雙方坐定后,習宏自陳經歷。
原來之前關平趙累兵敗,臨沅人心不穩(wěn)。
于是習宏勸其兄先假意屈從孫權,以作緩兵之計。
其后他作為使者去見孫權,東行至作唐時。
卻意外從潘璋手下士兵里探聽到關平的去向。
“人在哪里?傷亡幾何?”
確認習宏來歷可靠后,廖化終于忍不住追問。
習宏聞言左右看了看,撿起一根樹枝,在沙地上畫出地形簡圖。
“在沅澧下游水口處有一洲島,澧在其北,沅在其南,洞庭在其東�!�
“其正西還有一條澧水注入沅水的枝瀆,可謂四面環(huán)水,形如孤島�!�
“小關將軍的三千殘部,目前正被潘璋部下馬忠困于此洲上!”
說到這里,習宏扔掉樹枝,上前拱手道:
“馬忠只有水軍千余。小關將軍人困馬乏,又失了舟船,所以才被困!”
“若能將這三千人馬救出,與作唐兵馬會師,軍力必定徹底碾壓河對岸的潘璋�!�
“而且后續(xù)抵達臨沅、漢壽一線,面對上萬圍城敵軍,仍不落下風!”
習宏說得激動,但廖化盯著地上簡圖。
久久不語。
時間一長,習宏難免不安:
“廖主簿可是懷疑我已經投敵,是奉命來詐你的?”
廖化這才抬頭,坦誠道:
“若說沒有三分懷疑,那定是騙你的�!�
“但我認為你所報軍情,非是偽言�!�
說著,廖化撿起習宏隨手丟棄的樹枝,在其簡圖基礎上,繼續(xù)增添線條。
邊畫邊道:
“洞庭西岸這片河網之復雜,我是親自見識過的�!�
“先前關、趙兵敗后,分兩路突圍,趙累去了西邊的漢壽。”
“而小關將軍往東,能穩(wěn)妥立足的只有一處作唐�!�
“若作唐不可得,那要擺脫追兵,便只能一頭扎進復雜的河網之內�!�
“如此方能稍稍拒敵,卻也徹底與外界斷絕交通,杳無音信。”
說到這,廖化停筆抬頭道:
“這些,都能與先前掌握的軍情對應上�!�
聽到此處,習宏安心之余,不由佩服這位廖主簿心思縝密。
卻更是不解:“既如此,為何不救?”
廖化:“不是不救�!�
“而是若去救,兵少了,會被馬忠水師阻擋。”
“多了,則作唐空虛,易被潘璋趁勢占領,繼而斷了大軍糧道�!�
“如此,就算能救回那三千兵,回頭還得面對坐擁城池的潘璋,還得重新攻城�!�
“一來二去,就算最終合兵渡過澧水,但遷延日久,你兄長和樊伷還能守住嗎?”
習宏很想大聲地應一個“能”。
但他就是從臨沅過來的,深知那里處境有多艱險。
真要去救關平,臨沅很可能就救不及了。
只能二選一。
那照此一想。
關平被困洲島的消息……
說不定就是潘璋故意泄露出來,以此逼迫廖化不得不分心?
所以才會被自己輕易探聽到?!
習宏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
不禁當場氣沮。
本以為這次冒死傳遞重要軍情,能立大功。
沒想到反而幫助敵人施展緩兵之計!
廖化見狀,道:
“習君不必自責。此為陽謀。”
“就算沒有你,敵將也會換個人將此事傳入我耳�!�
“畢竟我是君侯的主簿,若對其嫡子見死不救,豈非有負于主上?”
習宏聽出廖化的潛臺詞,驚道:
“廖主簿不打算救援小關將軍?”
卻見廖化微微仰頭,嘆道:
“事從權急�!�
“我相信君侯能體諒我的難處�!�
對此,習宏無話可說。
畢竟他兄長就在臨沅,而臨沅的得失也確實關乎大局。
于公于私都不好反對的。
而既然廖化已經下了決心,習宏又羞愧于被敵人玩弄,自然不甘落后:
“小子冒昧,愿領一曲兵去東邊替主簿盯住馬忠!”
“若有機會救援小關將軍,自當盡力去救。”
“若救無可救,便盡力替大軍護住東翼,免得主簿渡河去攻潘璋時,馬忠逆流來襲擾!”
廖化本就有些欣賞這個同郡的小輩,此時更壯其膽識,自無不可。
于是任命其為軍假侯(軍司馬副職),領一曲精銳蹶張士(弩兵)前去澧水下游駐守。
之后,廖化加緊備戰(zhàn)。
又請教本地熟悉氣象水文的老人,準備在一個天晴水低的日子,渡河去攻潘璋。
期間,后勤輜重源源不斷運上。
廖化初時未覺有異。
但隨著臨近總攻的日子越來越近。
他例行盤點軍資時,卻驀然發(fā)現(xiàn),除了人死不能復生之外。
先前戰(zhàn)事?lián)p耗的軍械糧秣,竟都已經如數(shù)補足。
甚至略有超出!
而細究下去。
自他南渡大江之日算起,連續(xù)一旬時間。
從江北運來的資源居然沒有一日斷絕?
這就不得不讓人又喜又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