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局下
此刻的李妄生腹背受敵。
布鞋腿鬼的襲擊已近在咫尺。
另一側(cè),尸蠟鬼噴吐的灰白冰霧無聲蔓延,致命的寒意瞬間侵襲李妄生的骨髓。
生死一線!
李妄生瞳孔縮成針尖,紅色長袍上的黑霧瘋狂翻涌,試圖在身側(cè)凝聚成盾。
但是李妄生很清楚這紅色長袍根本不可能同時抵擋兩股致命攻擊。
他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到自己被攔腰踹斷同時凍成冰雕的慘烈景象。
“艸!”一聲暴吼從喉嚨里炸開。
不是恐懼,而是被逼到絕境的狂怒。
一年來無數(shù)次在鬼門關(guān)走來走去磨礪出的本能超越了思考。
他沒有試圖硬抗,而是做出了一個近乎自殺的選擇。
身體猛地向側(cè)面撲倒!
不是躲開腿鬼的踹擊,而是主動迎向了那團相對“薄弱”的尸蠟冰霧!
同時,他拼盡全力,操控著那根由骨珠凝聚即將射中王二柱尸鬼的巨大骨釘,方向猛地一偏。
目標是布鞋腿鬼那只踹來的巨腳腳踝。
“噗嗤——!”
“咔嚓——!”
“轟——!”
三聲幾乎同時響起。
李妄生的左肩和左臂,不可避免地撞入了尸蠟鬼噴吐的冰霧邊緣。
紅色長袍散發(fā)出的黑霧劇烈波動,發(fā)出刺耳的消融聲。
一股無法形容的極寒瞬間侵入。
左肩和左臂瞬間失去了知覺,而這還是在有紅色長袍保護的情況下,如果沒有紅色長袍后果不堪設(shè)想。
刺骨的劇痛和麻木感席卷半邊身體。
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動作都僵硬了半分。
而幾乎同時,那根由小算骨珠凝聚灌注了李妄生鮮血的巨大骨釘,狠狠地釘在了布鞋腿鬼踹來的腳踝關(guān)節(jié)處。
金光閃過。
“嗷!”布鞋腿鬼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慘嚎。
被骨釘命中的腳踝關(guān)節(jié)處,金光閃耀,瞬間將那里的幾只布鞋腳燒成飛灰。
布鞋腿鬼的襲擊被硬生生打斷,龐大的下半身失去平衡,轟然砸向地面,震得整個大廳都在顫抖。
無數(shù)布鞋腳瘋狂抽搐,暫時失去了威脅。
然而這樣做的代價是巨大的。
骨釘在完成這雷霆一擊后,瞬間崩散,變回黯淡無光的骨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小算發(fā)出一聲哀鳴般的嗡響,算盤框架上出現(xiàn)細微裂痕,小算在地上發(fā)出一陣陣哀嚎。
而李妄生這邊,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
尸蠟冰霧的侵蝕并未停止,左臂完全失去知覺,整個左半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灰白色尸蠟,并且還在向身體蔓延。
紅色長袍的黑霧在左肩處明顯稀薄了許多。
“呃啊!”李妄生強忍劇痛和冰凍的僵硬感,右手猛地拍向地面。
險之又險地躲開了尸蠟鬼緊接而來的再次襲擊。
第二次襲擊的鬼手擦著他的后背掠過,將地面挖出一個大坑出來。
“鬼新娘,壓住它!”李妄生嘶聲吼道,聲音因為劇痛而變得嘶啞。
嫁衣女子畫中的身影眸子一動,似乎微微頷首。
纏繞血河鬼的紅綢驟然收緊,勒入斷肢的深度加深,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血河鬼的咆哮變成了痛苦的嗚咽,掙扎的幅度明顯減弱。
同時,嫁衣女子那雙冰冷的眸子,對王二柱尸鬼施加的壓力再次倍增。
咚…咚…
王二柱尸鬼的敲門聲變得無比艱難,如同垂死掙扎每一次敲擊。
它膨脹的爛肉軀體都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崩解,那撼動靈魂的力量被極大削弱。
機會。
李妄生眼神一厲,右手快速地探入深紅袍服的內(nèi)襯。
那里藏著他真正的底牌,也是代價最大的武器,那是一根銹跡斑斑沾滿暗紅污垢,散發(fā)著濃烈不祥和死亡氣息的棺材釘!
“老東西,下去陪你的債吧!”李妄生怒吼一聲,不顧左臂的劇痛和麻木,將全身殘存的力量瘋狂灌注到右手。
深紅袍服上的暗金紋路驟然亮起,如同燃燒的鎖鏈,纏繞上他的右臂。
李妄生高高躍起,趁著王二柱尸鬼被嫁衣女鬼死死壓制動作遲緩到極致的瞬間,撲了上去。
棺材釘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扎向王二柱的尸體。
“噗嗤!”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入肉聲響起。
棺材釘毫無阻礙地刺入爛肉之中。
沒有鮮血噴濺,只有一股濃稠的、散發(fā)著惡臭的黑煙猛地噴出。
一瞬間,剛才還在嘗試掙扎的王二柱尸體停止了所有動作。
“嗬!”王二柱尸鬼發(fā)出了前所未有凄厲到極致的嚎叫。
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痛苦。
它膨脹的軀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劇烈地縮小。
無數(shù)爛肉和黑色的汁液從釘口處瘋狂涌出。
那“敲門”的動作徹底停止,抬起的手臂無力地垂落。
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只有血河鬼被紅綢勒緊的嗚咽,腿鬼倒地的抽搐,尸蠟鬼噴吐冰霧的嘶嘶聲。
李妄生保持著刺入的姿勢,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滴在冰冷的棺材釘上。
左臂覆蓋的尸蠟已經(jīng)蔓延到了肩膀,劇痛和刺骨的冰寒讓他半邊身體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紅色長袍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呼…呼……”李妄生艱難地喘著粗氣,聲音因為劇痛帶著一絲顫抖。
王二柱的尸體猶如失去了最后的支撐一般,癱軟在粘稠的血河邊緣。
最大的威脅,終于被釘死。
但戰(zhàn)斗還未結(jié)束。
血河拼湊鬼雖然被紅綢束縛,力量大減,但并未消散,仍在掙扎。
布鞋腿鬼雖然重創(chuàng),但無數(shù)布鞋腳仍在蠕動,試圖重新凝聚。
尸蠟鬼更是毫發(fā)無損,只是暫時停止了襲擊,那雙流淌尸蠟的窟窿眼,正死死盯著虛弱的李妄生。
“小算!鎖鏈!”李妄生咬著牙,聲音嘶啞。
散落在地的骨珠嗡鳴著飛起,雖然光芒黯淡,但依舊化作數(shù)條骨質(zhì)的鎖鏈,嘩啦啦纏繞上暫時失去威脅的布鞋腿鬼和血河鬼,將它們死死捆住,拖離李妄生附近。
嫁衣女子畫中的身影也微微一動。
白皙修長的手再次伸出畫框,手指靈巧地翻動,直接抓過布鞋腿鬼和血河鬼。
一道詭異的猩紅色光芒閃過,出現(xiàn)在嫁衣女子手中的是兩個畫像。
一個上面畫著不斷流淌的血河,隱約還能聽見嘩啦啦的聲音。
另一個是一雙詭異的只有下半身雙腿,腳上穿著布鞋的東西。
現(xiàn)在,只剩下了尸蠟鬼。
它似乎感受到了李妄生的虛弱和嫁衣女鬼的消耗,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再次張開流淌尸蠟的嘴,襲擊再一次開始了。
李妄生眼神冰冷,強撐著站直身體,深紅袍服上的黑霧再次翻涌,盡管稀薄了許多。
“來�。±献舆撐得��!”
然而,就在尸蠟鬼發(fā)動襲擊的瞬間。
“鐺!”
一聲沉悶,悠遠,仿佛來自亙古的鐘鳴,突然從大廳角落那座巨大的落地鐘內(nèi)響起。
鐘體表面,充當分針的骷髏猛地睜開了空洞的眼窩。
一股無形的帶著歲月沉淀的威壓瞬間擴散開來。
尸蠟鬼的動作猛地一滯。
嫁衣女子不知何時伸出手指敲響了那青銅鐘。
李妄生并不知道這個青銅鐘的來歷,而且他也敲不響這個東西。
鐘聲響起,尸蠟鬼周身凝聚的冰霧都消散了幾分。
它似乎對這鐘聲極其忌憚,流淌尸蠟的身體微微后縮。
緊接著,貨架上,一個不起眼的裝著彩色蠕動物質(zhì)的玻璃罐。
“�!钡囊宦曒p響,蓋子被嫁衣女子令一只手彈開。
一股粉紅色的帶著香氣的煙霧飄散而出,迅速彌漫開來。
這香氣入鼻,李妄生只覺得精神微微一振,左臂尸蠟蔓延的速度似乎都減緩了一絲。
而尸蠟鬼接觸到這粉紅霧氣,卻像是遇到了天敵,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嘶鳴,身上流淌的尸蠟都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
它不再猶豫,猛地轉(zhuǎn)身,化作一股灰白的寒氣,嗖地鉆回之前出現(xiàn)的貨架陰影里,試圖離開這里。
然而太遲了。
嫁衣女子微微抬起手掌,緊接著那貨架陰影竟然變成了一幅畫,尸蠟鬼一頭撞在了畫上。
鬼畢竟只是鬼沒有智慧,尸蠟鬼似乎還沒有理解這是什么情況,依然在不斷地撞擊著。李妄生輕笑了一聲,“輪到老子了,你等著。”
李妄生拿起柜臺上的青銅天平,天平發(fā)出一陣詭異的聲音,然后一道白光閃過,尸蠟鬼消失了,天平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玻璃罐。
只是古樸,上面帶著斑駁的血跡的青銅天平,血跡又是加深了幾分。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