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狂歡的酒吧
“房產(chǎn)中介萬豪?你是不是將蠟燭給過一個叫王雪晴的人?”
李妄生不想和他虛與逶迤,所以上來就直接進入主題。
房產(chǎn)中介萬豪聞言露出思索的表情。
“王雪晴?那個王家的小女孩嗎?應該吧,當時我覺得她家有點不太正常就給了她,不過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還有你是誰?我說了這里正在鬧鬼,你如果沒事的話就趕緊離開這里�!�
李妄生心里思索著,沒聽說過在現(xiàn)實有人可以直接對付鬼的,這是什么情況?還有他竟然知道這里正在鬧鬼,他怎么會知道?難不成現(xiàn)在有了這種組織?
李妄生組織了一下語言后。
“我是誰就不方便介紹了,我只能告訴你我的名字叫李妄生,來這里目的和你一眼,解決這里的鬼�!�
萬豪聞言眉頭一挑。
“哦?原來碰到同行了,那行吧,李妄生是嗎?我們出發(fā)吧。”
萬豪灑然一笑,率先向樓梯下方走去。李妄生一邊思考一邊跟著他。
“嘶真夠勁的�!迸赃叺娜f豪吸了吸鼻子,臉上那絲奇異的亢奮并未退去,反而在紅蠟燭搖曳的暖黃光暈下顯得更加突兀。
他舉著蠟燭的手很穩(wěn),燭光只能勉強撕開下方幾步遠的黑暗,照亮布滿污垢的水泥臺階,再往下,便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你好像挺享受?”李妄生聲音嘶啞,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這個自稱房產(chǎn)中介的家伙,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拿著能逼退替死鬼的紅蠟燭,本身就透著邪門。
萬豪嘿嘿一笑,燭光在他眼中跳躍。
“干我們這行的,見怪不怪嘛。兇宅、事故房哪個沒點故事?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再說,”他晃了晃手里的紅蠟燭,“有這寶貝,膽子自然壯幾分。倒是你,小兄弟,臉色差得很啊,鬼這東西可沒有那么好對付,悠著點�!�
李妄生沒接話,只是緊了緊右手袖中冰涼的棺材釘,當先向下走去。
靴底踩在結(jié)著薄冰的臺階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在絕對死寂的通道里被無限放大,每一步都踩在繃緊的神經(jīng)上。
樓梯不長,十幾級便到底。燭光范圍有限,只能照亮身前一小圈。
這里像是一個緩沖平臺,空氣里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陡然濃烈了數(shù)倍,幾乎凝成實質(zhì),堵在喉嚨口,讓人作嘔。
冰冷的水泥地面覆蓋著一層滑膩半透明的暗紅色液體,踩上去黏糊糊的。
平臺連接著一條狹窄的通道,兩側(cè)是厚重覆滿白霜的冷庫鐵門。
大部分門緊閉著,銹跡斑斑。
只有最里面一扇,虛掩著,門縫里透出刺骨的寒意,那股混合尸臭味和血腥味正是從那里洶涌而出。
萬豪舉著蠟燭湊近那扇門。燭光搖曳,勉強照亮門內(nèi)景象的一角。
沒有預想中堆積如山的凍肉。只有三具尸體。
它們被隨意地丟棄在冰冷的地面上,姿態(tài)扭曲僵硬,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
一具仰面朝天,是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眼睛驚恐地圓睜著,嘴巴大張,仿佛死前看到了極端恐怖的東西。
另一具蜷縮在角落,是個年輕女人,穿著服務生的短裙,雙臂死死抱住自己,頭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扭向身后,脖子被扭斷了三百六十度,臉上凝固著極致的痛苦。
最后一具趴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穿著沾滿污漬的廚師服,后背心口處破開一個大洞,邊緣的皮肉和衣物被凍得硬脆,里面空空如也,心臟不翼而飛。
燭光掃過他們的臉,李妄生的呼吸微微一滯。
他們的嘴角,無一例外,都被凍僵的肌肉強行拉扯著,向上揚起,形成一個個極端瘆人的微笑。
這個微笑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是據(jù)李妄生所知,應該沒有同樣殺人方式的鬼吧。
“嘖,”萬豪咂了咂嘴,臉上那點亢奮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職業(yè)性的凝重,“死得真夠慘的。心臟沒了,脖子斷了,有東西在這兒用餐呢�!�
他蹲下身,用蠟燭湊近那具被掏心的廚師,仔細看了看傷口邊緣撕裂的皮肉,“手法……很糙,應該是被鬼操控的倒霉蛋把這尸體吃了�!�
李妄生沒說話,掃過每一寸被燭光照亮的區(qū)域。
地面除了尸體拖曳的痕跡和少量噴濺狀的黑褐色冰凍血點,再無其他。
墻壁冰冷光滑,只有凝結(jié)的冰霜。
空氣中彌漫著死寂,但卻有一絲不對勁,這里似乎并沒有鬼。
“沒有。”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鬼不在這里�!�
萬豪站起身,拍拍手“看來正主兒在上面快活呢�!�
“酒吧�!崩钔鲁鰞蓚字。
賬本指示張偉在冷庫,但鬼,或者說操縱這一切的源頭,顯然在更熱鬧的地方。
兩人退出冷庫,沉重的鐵門在身后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重新關(guān)上。
沿著狹窄的通道返回樓梯,推開那扇虛掩的側(cè)門,重新回到堆滿餿臭垃圾的后巷。
夜歸人酒吧的正門就在幾步開外。
俗艷的藍紫色霓虹招牌閃爍,巨大的低音炮轟鳴著,節(jié)奏強勁的電子樂隔著厚厚的門板依舊震得人心頭發(fā)麻。
然而,站在這喧囂的聲浪邊緣,李妄生和萬豪卻同時皺緊了眉頭。
不對!
這音樂聲太響了,響得空洞。
沒有鼎沸的人聲,沒有碰杯的脆響,沒有興奮的尖叫或醉醺醺的調(diào)笑。
只有那單調(diào),重復,震耳欲聾的鼓點和合成器音效,完全像一具空洞的金屬骨架,在徒勞地支撐著一個虛假的熱鬧外殼。
一股更深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上。
萬豪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臉上那點中介特有的圓滑笑容徹底消失了,只剩下凝重“媽的這地方不對勁,里面不像有活人的樣子。”
李妄生沒吭聲,只是將棺材釘在袖中調(diào)整到一個更易發(fā)力的位置,鬼孝衣的寒意絲絲縷縷纏繞周身。
他當先一步,猛地推開了酒吧包裹著劣質(zhì)皮革的大門。
轟!
里面是鋪天蓋地的音樂聲。
旋轉(zhuǎn)的鐳射燈球?qū)o數(shù)破碎的光斑瘋狂地投射在每一個角落,明滅不定,讓人頭暈目眩。
舞池里,人很多。
年輕的男女們穿著時尚或暴露的衣物,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忘情地扭動著身體。
手臂高舉,頭顱甩動,腰肢搖擺,動作激烈,充滿了原始的狂熱。
但是,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在所有的動作之上。
沒有笑聲,沒有喘息,沒有交談。
一張張在眩目燈光下明滅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眼神空洞,瞳孔渙散,他們只是機械的,僵硬地重復著大幅度的舞蹈動作,如同無數(shù)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被抽走了活人的生氣。
吧臺后面,酒保穿著筆挺的馬甲,動作嫻熟地搖晃著調(diào)酒杯,冰塊撞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將調(diào)好的雞尾酒推到吧臺上一個穿著吊帶裙,面無表情的女人面前。
女人端起酒杯,仰頭,液體滑入她張開的嘴巴。
沒有吞咽的動作,酒液順著嘴角無聲地淌下,染紅了雪白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她也毫不在意,只是繼續(xù)著那僵硬的舉杯動作。
這里的鬼似乎更喜歡熱鬧一些嗎?它在這里開啟了活死人的狂歡。
李妄生感覺自己的頭皮瞬間炸開,鬼孝衣應激般收緊,冰寒刺骨。
他見過很多鬼,但眼前的景象,依舊讓他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悚。
萬豪舉著紅蠟燭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眼神里充滿亢奮。
“這鬼很有意思,不過這里的人應該沒救了。”
“先找張偉!”李妄生壓下心頭的寒意,聲音斬釘截鐵。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兩人警惕地貼著冰冷的墻壁移動,避開那些在舞池中瘋狂扭動,卻散發(fā)著濃烈死氣的人群。
吧臺,卡座,散臺一張張空洞麻木的臉在閃爍的燈光下掠過。
沒有張偉。
通往衛(wèi)生間的狹窄過道口,光線更加昏暗。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身影,背對著他們,面朝墻壁站著。
他的頭一下一下地,緩慢地撞擊著冰冷的墻面。
砰!砰!砰!
聲音微弱,卻被李妄生和萬豪精準地捕捉到,因為這單調(diào)的撞擊聲,竟然詭異地穿透了震耳欲聾的音樂,清晰地敲打在他們的神經(jīng)上。
李妄生瞳孔驟縮。
是張偉!那個被王二柱連累,被替死鬼標記劃掉名字的倒霉蛋!
萬豪也認出了那身廉價的西裝和佝僂的背影,低聲道“鬼是他?”
兩人迅速靠近。越是接近,那股尸體特有的混合著冰冷和腐敗的氣味就越發(fā)濃烈。
“張偉?”李妄生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撞擊墻壁的動作停止了。
那個身影極其緩慢的,以一種關(guān)節(jié)生銹般的滯澀感,轉(zhuǎn)過身來。
當那張臉完全暴露在萬豪手中紅蠟燭搖曳的光暈下時,饒是見慣了詭異的李妄生,心臟也猛地一沉。
是張偉,沒錯。但他的臉腫脹發(fā)青,皮膚緊繃得近乎透明,布滿了紫黑色血管。
他的西裝上沾滿了暗褐色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污,胸口心臟的位置,衣服破了一個大洞,邊緣撕裂,露出下面同樣被撕裂、凍結(jié)的皮肉和森白的肋骨斷茬。
那里空空蕩蕩,和他冷庫里的同伴一樣,心臟不翼而飛。
新生的鬼。帶著對生前執(zhí)念的茫然和對死亡的怨毒。
找到了。
任務目標就在眼前。
然而,李妄生卻沒有絲毫放松,現(xiàn)在張偉找到了,他毫無疑問變成了鬼,但是殺死張偉那只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