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孟頑將瑤瑟院上上下下都尋了個遍,也不見那對雪人的蹤跡,她的動靜不小,院中原本正在灑掃的女婢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聽聞是在找一對兒小雪人,那婢女很是疑惑的搖了搖頭回道:“奴婢今日一早就開始清掃院中的積雪,并未瞧見娘子所說的雪人。
”“娘子,我們還是回屋里吧,這外面天寒地凍的,不過一個雪人而已,等去蒹葭院問完安,奴婢和云苓再給您對一個。
”綠煙扶著孟頑,在她耳邊輕聲勸慰。
“不一樣的,堆再多,也不是我的雪人。
”孟頑失落的垂下腦袋,她珍視喜愛的不論人還是物似乎都留不住,比如阿娘,又如從前的孟暉,還有這對兒小雪人。
老天好像從未偏愛過她,如果這樣的話,那長離是不是也會在某一天無聲無息的離開。
一想到這種可能,孟頑的心一陣刺痛,如同被針扎一般,悶悶的怎么也開心不起來,初時只是一個小點,后不斷擴散,直至蔓延整個心臟。
二人一回屋,孟頑便一聲不吭的坐在窗邊,任綠煙說盡近日來的趣事,她的反應(yīng)都是淡淡的。
正在擦拭銅鏡的云苓也詫異的抬頭看向孟頑,手中的動作也跟著放慢,卻不從停下。
她每日都會仔細的照顧的這面銅鏡,就連綠煙也時常揶揄她,將這面銅鏡看的比人都重要。
‘要是府中著火,我看你是要第一時間來救你的寶貝銅鏡。
’想到綠煙打趣她的話,云苓在心中幽幽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這樣的,可皇命難違啊!看著悶悶不樂坐在一邊發(fā)呆的孟頑,云苓悄悄看了一眼綠煙,后者使了一個眼神,將云苓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將前因后果說給她聽。
聽見綠煙提到那對兒雪人,云苓神情僵了一瞬,很快就被她遮掩過去,但心中還是心虛。
她是知曉那對兒雪人去了哪里的,原本她也想不明白,圣人要一對兒雪人做什么,但還是那句話皇命不可違,她只能乖乖照辦,將雪人交給了喬裝打扮的金吾衛(wèi)。
可眼下看著孟頑如此低落的樣子,她不禁開始后悔,早知如此她就抗旨了!畢竟娘子不高興,圣人也是要怪罪她的。
“娘子,說不定這雪人只是暫時被雪給蓋住了,畢竟昨夜下了那般大的雪,等你從蒹葭院回來說不定它們就出現(xiàn)了。
”云苓聲音輕輕柔柔,很是好聽,一臉誠懇的對著孟頑說道。
孟頑留給云苓一個‘別把我當小孩兒’的眼神,就起身去蒹葭院請安。
眼巴巴的看著綠煙與孟頑的身影走遠,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云苓提起裙擺直奔偏院側(cè)屋,找出筆墨紙硯,洋洋灑灑的寫下一行字。
朝著窗外吹了一聲口哨,不一會兒就有一只信鴿撲棱著翅膀在她小臂上落下。
將信紙綁在鴿子的右腿上,一揚手便將它放飛。
見鴿子遠去,云苓在心中祈禱,馮士弘那邊一定要及時將那對兒雪人送回。
太極宮,甘露殿內(nèi)。
馮士弘正同英國公崔真大眼瞪小眼,二人皆一臉驚訝的瞧著這殿內(nèi)突然多出的一對兒小雪人。
尤其是其中一個,細瞧之下同圣人還有幾分相似。
任崔真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誰有這么大膽子,敢做一個同圣人相似的雪人出來。
“大監(jiān),你我二人也算是老相識了,你同我講圣人那邊是不是有事?”“國公爺此話怎講?”馮士弘御前行走多年,最是長袖善舞,豈不會不知崔真所問是何事,可他偏偏揣著明白裝糊涂。
“馮大監(jiān)侍奉圣人多年,難道還不知下官是何意?”崔真指了指眼前這一對兒雪人反問道。
“您這就是在為難老奴了,天威難測,老奴怎么能知曉圣人是何心思”馮士弘笑瞇瞇的看向崔真。
馮士弘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崔真很是火大,不論他怎么問,對方都能輕飄飄的給搪塞過去,這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少給我玩這套!我還不知道你。
”崔真將手背在身后,耍起了國公爺?shù)耐L(fēng),可馮士弘是什么人,御前的紅人,即便是在崔真這個國公爺?shù)拿媲八彩遣烩鸬摹?br />
“我說國公爺,這圣人的事豈是老奴可以置喙的,您就別為難老奴了!”馮士弘滿臉為難,那憂愁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不忍為難。
可崔真卻不是一般人,他知曉馮士弘一定是知情的,只是不愿說給他聽罷了。
這一男一女的一對兒雪人,怎能不讓旁人想入非非,尤其是那同圣人有五分像的小雪人,又被圣人放在這甘露殿中,許是怕這雪人融化,它們被放置在一白玉壇中,玉壇中盛滿了雪與晶瑩剔透的冰。
如此慎重對待一對兒雪人,只怕是圣人紅鸞星動,連雪人都如此珍之愛之,對待本尊只怕更甚。
崔真搖了搖頭,想不到圣人也有這鐵樹開花的一天。
“國公爺,圣人喚您呢!”一小內(nèi)侍從內(nèi)殿走出,恭敬地對著崔真行了一禮。
“這就來!”崔真應(yīng)了一聲,便大步走進內(nèi)殿,可走到一半他又轉(zhuǎn)身挑釁的看了一眼馮士弘,那眼神似是在說‘你不同我說,那我便親自去問圣人。
’看著崔真離開的身影,馮士弘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英國公年少時還算穩(wěn)重,怎么年紀大了反到越發(fā)跳脫,沒個正行!送走過崔真,馮士弘又滿臉憂愁的看向這白玉壇中的雪人,圣人命他好生照料這對兒雪人,可這雪人該如何照料?他實在是無從下手。
畢竟這雪人,雪人,再如何像人它也是雪做的,不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日子久了早晚都會融化的。
就在馮士弘一籌莫展,拿這對兒雪人沒辦法的時候,一只信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認得這只信鴿,沒記錯的話應(yīng)當是云苓常用的那一只,心中猛的一跳,自云苓去到孟府后這只信鴿便不常出現(xiàn),如今突然出現(xiàn),怕不是六娘子那邊出了什么事情!馮士弘也顧上旁的急忙將信紙取出,只見上面洋洋灑灑寫了十一個大字。
“雪人丟矣,娘子大悲,望速還。
”看見這幾個字,馮士弘簡直要喜極而泣,孟頑此刻在他心中如同觀音在世,若是這雪人在他手中化了,圣人必是要責(zé)罰他的,可是在六娘子手中化了便化了,圣人定不忍責(zé)怪。
說不定見到雪人融化娘子傷心,圣人還需哄一哄娘子。
總而言之,馮士弘是不贊同李翊從六娘子手中將雪人帶走的,這對于他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如今見了這信,馮士弘只覺有人撐腰,他決定先斬后奏,趁著英國公同圣人說話的功夫?qū)⑦@雪人給送回去。
就算到時候圣人問起,他也有云苓的信做免死金牌。
馮士弘這邊忙的熱火朝天,崔真那邊也不遑多讓。
“陛下您交代的事我都辦妥了!”崔真一進內(nèi)殿便拍著xiong脯大聲說道。
在被李翊輕輕撇了一眼后又將聲音給降了下去,畢竟此事也不太光彩。
他堂堂英國公怎么給一個吏部侍郎使絆子傳出去終歸是有礙名聲。
初時他也是不情不愿的接了這個差事,可等做了后瞧見孟珈那憋屈的模樣他直想笑。
一時沒忍住便多整了他幾次,只是他卻想不明白圣人為何要為難一個小小的吏部侍郎。
崔真心中疑惑,他與圣人情同手足,此時又沒有旁人在,他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李翊翻看著手中的奏折,頭都不曾抬一下,直接將手邊的一份密信丟給崔真說道:“自己看。
”穩(wěn)穩(wěn)地接住李翊丟過來的密信,待崔真看清楚上面的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說道:“這是呈給陛下的密信,臣拆看看是不是不太好?”李翊險些被崔真這副模樣給惡心到,正想命人將他的嘴給堵住拖出去時,崔真便率先出聲,道:“臣說著玩的,陛下莫要怪罪。
”“再有下次,朕便將你的嘴給縫起來!”李翊冷冷的看了一眼崔真。
“臣不敢。
”崔真趕緊告饒,正了正神色認真的看向手中的密信,信中記錄了孟珈近日來與長安城中權(quán)貴的往來,尤其是與壽安長公主往來密切。
翻過到下一頁,崔真眉頭一挑,這孟珈竟還同平陽王有個往來,近日來關(guān)于平陽王世子的謠言如火燎原,孟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往前湊,也不免有站隊的嫌疑。
“可單憑這些,也不足以證明什么”崔真一邊看看手中的密信一邊說道。
“朕當然知道,所以朕并未直說此事,況且事情都是你做的。
”李翊向后一靠,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把玩著手中一只春帶彩手鐲。
翡翠中以帝王綠為最,可它的顏色太過沉穩(wěn),孟頑年紀小怕是壓不住,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的選了這對春帶彩。
濃郁的紫與綠交織融合在一起,卻極其自然和諧,細膩的手感觸之水潤,清透干凈,就如同孟頑一般清麗脫俗。
崔真這時才明白,合著圣人也知此事不光彩,有小人之嫌,所以才讓他去做的,他猛地抬頭看向李翊,還未開口就被他手中把玩的春帶彩給吸引了,完全忘記了方才要說什么。
如此品質(zhì)的春帶彩實屬罕見,圣人宮中又沒有一個后妃,卻突然拿出一對玉鐲,是何緣由已是昭然若揭。
崔真又想到那日圣人突然命人取來一把琵琶,原來那時就有苗頭了,妄他自詡天子近臣,怎么如今才發(fā)現(xiàn)!他當真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樣小娘子能讓圣人折腰,恐怕是要天仙下凡才行罷!還不等他開口,李翊便察覺了他的想法,冷冷的說道:“滾。
”“遵旨。
”崔真委屈的行禮退下,不讓他問難道他就不能自己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