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非昔比!
張秀蘭臉上的皺紋頓時擠成一團,突然堆出笑容,就仿佛剛才的咒罵完全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上前一把抓住陸遠的手腕,粗糙的手指緊緊箍著他,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哎呀,陸遠啊,你這是干啥?一家人鬧成這樣多難看?”她聲音刻意放軟,帶著幾分哄騙的意味,“家丑不可外揚,傳出去讓人笑話,奶奶那邊聽到了這事,也該多傷心啊,咱們關(guān)起門來自己說,行不?”
陸遠盯著她那張?zhí)搨蔚男δ�,緩緩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力道不輕不重,卻讓張秀蘭臉上的笑僵了一瞬。
“伯母,您這會兒知道是一家人了?”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指著陸大海道,“大伯你們一家冤枉我偷錢,誣陷夏荷偷人,這是要逼死我們!今兒這事不說清楚,我們一家往后在村里還活不活?”
“而且,找奶奶那邊說,只怕奶奶那邊,也是站在你們這邊的吧!”
夏荷眼眶通紅,手指死死攥著衣角,聲音帶著哽咽:“我沒偷人……遠哥也沒偷錢……可就算是這樣,你們都不打算放過我們,還把我娘氣的躺床上了!報公社!讓公社來查!”
陸大海剛想說些什么,但是下一秒便看到陸遠那冷靜下幾乎瘋狂的眼神,頓時脖子一縮。
張秀蘭臉色一僵,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刻又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陸遠啊子,你爸走后,可都是你大伯照顧你們娘幾個的,你們可不能沒良心��!今天這事……興許是誤會呢?”她轉(zhuǎn)頭沖著圍觀的村民擺手,“散了散了,都別看了,我們自己家的事自己解決!”
幾個村民互相看看,有些猶豫,但也沒挪步。畢竟,這場戲可比趕海有意思多了。
況且,你們把他們叫過來,這事要是沒有個清楚的所以然,他們能走了?
陸遠嗤笑一聲,壓根不吃她這套。
“誤會?”他盯著陸大海,聲音陡然提高,“大伯,你說我偷了你一百多塊錢,是從你床底下摸的,是吧?”
陸大海原本正在摸著口袋中的錢,感受著那張巨鈔帶來的粗糙感,聞言忽然渾身一驚,立刻梗著脖子嚷道:“對!就是一百多!那可是我們家的全部家當!就是從你屋里翻出來的!”
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一百多?!陸大海家哪來這么多錢?”
“就是,他平時連網(wǎng)都不補,整天在鎮(zhèn)上晃悠,哪攢的下錢?”
“有這錢,他早就第一時間弄一艘船了!”
陸遠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銳利地刺向陸大海:“大伯,這一百多塊錢,是哪來的?”
陸大海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這么問,支支吾吾道:“當、當然是攢的!”
“攢的?”陸遠步步緊逼,“你一年到頭不下海,工分都掙不滿,拿什么攢一百多?”
“你甚至連漁網(wǎng)都沒有摸過幾次,這事,全村的人,都知道吧!”
陸大海被問得啞口無言,額頭滲出冷汗,眼神飄忽著往別人身上瞟,但自然沒有人伸出援手,頓時惱羞成怒地吼道:“小兔崽子!你偷錢還有理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說著又要掄木棍。
陸遠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冷冷看著他:“大伯,你敢動手,我就敢讓公社來驗傷,到時候看誰吃牢飯�!�
陸大海舉著木棍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張臉憋得通紅。
陸遠不再給他機會,轉(zhuǎn)頭看向張秀蘭,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伯母,您說大伯照顧我們?那我倒要問問——我爹帶人出海,人家給了五十塊錢傭金,后來我爹遇難,人家又給了二百補償金,這些錢,是不是都進了大伯的口袋?”
張秀蘭臉色一變,嘴唇哆嗦著:“你、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那我家的這筆錢去哪兒了!”陸遠冷笑,“全村人都知道我爹是跟著鎮(zhèn)上的陳老板出海的,陳老板親口說過給了錢!要不要現(xiàn)在去找他對質(zhì)?”
圍觀的村民頓時炸開了鍋,紛紛議論道。
“難怪陸大海突然有錢買酒喝!”
“陸老二死得冤啊,錢全讓老大吞了,還欺負人家孤兒寡母……”
陸大海臉色鐵青,猛地沖上前,揚起巴掌就要打陸遠:“小畜生!你!”
陸遠早有防備,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推。陸大海踉蹌著倒退幾步,差點摔個跟頭。
“污蔑?”陸遠死死盯著他,聲音低沉卻字字誅心,“你們誣陷我偷錢,往夏荷身上潑臟水,不就是想逼死我們,好名正言順吞了我爹的補償金,霸占我們家的房子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陸大海和張秀蘭慘白的臉,一字一頓道:
“你們就不怕……我爹半夜來找你們……問問這筆債嗎?”
最后一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扎進陸大海和張秀蘭的心口。兩人同時打了個哆嗦,張秀蘭更是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夏荷也是怔怔地看著陸遠,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今天的他,和往日那個逆來順受的陸遠,判若兩人!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嗡嗡議論起來,指指點點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戳在陸大海夫妻身上。
“哎喲,原來陸老二用命換的錢都被陸大海吞了��?”
“我說呢,陸大海整天喝酒賭錢,哪來的錢揮霍?原來是昧了弟弟的賣命錢!”
“真夠缺德的,欺負孤兒寡母......”
張秀蘭臉上涂抹了再厚的粉塵也掛不住,干癟的嘴唇哆嗦著,急忙辯解:“我們、我們就是暫時讓大海代為保管......”
“代為保管?”陸遠冷笑一聲,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那好,就算我真的偷了錢——”他故意加重‘偷’這個字眼:“那也是拿回我爹的賣命錢,有什么不對?”
“何來偷竊之說!”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陸大海漲紅的臉,然后語氣一變,帶著晚輩對長輩的失望道:“哎,大伯啊,您就這么鐵了心要毀我名聲,好順理成章霸占我爹的錢和我家的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