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自覺地后退一步，內(nèi)心的防線在這無限溫情中漸漸崩潰，她居然主動向我認(rèn)錯？

    他們不是一直站在蕭愛一邊的么，蕭愛說什么他們都信，我說什么他們都不在意。

    我正在凌亂，不知道是否該和母親抱頭痛哭。

    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蕭愛瘋癲的笑聲，她胡亂撕扯，發(fā)出痛徹心扉的哀嚎。

    宋文瀾和蕭遠(yuǎn)山好像突然清醒過來，匆匆看了我一眼，就撲向了鐵欄里面的蕭愛。

    “愛愛，我的女兒，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蕭愛，我們對不起你�！�

    我即將涌出的淚水突然終止，心如直水亦如死灰，我挺了挺腰板，向遠(yuǎn)方走去。

    驚慌失措的母親，左右搖擺地看了看兩個方向的女兒，天平最終在蕭愛的一慘叫中，徹底傾斜。

    他們才是一家人。

    ……

    “顧清我們出院吧�！�

    顧清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盡管這把我累得半死。

    我想在父母找到我之前逃遁，這生就這樣吧，我已心力憔悴，不想再看親生父母一眼，不能承受如此親情之重。

    顧清沒有說什么，默默去辦了出院手續(xù)。

    因?yàn)轭櫱逡恢迸惆橹���，早就和我心有靈犀，我能感覺訣別日子臨近了。

    我已經(jīng)無法吃下任何東西，連點(diǎn)滴都沒用了，整個血管早就被藥物腐蝕得沒有意思彈性，我整個手臂都扎滿了輸液的真空。

    與其在醫(yī)院里浪費(fèi)時間，但不如隨我的心愿。

    最后一段時間里，我回到從小生活的鄉(xiāng)下，養(yǎng)母家里，母親我終于回來了。

    推開那道熟悉的木門，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灰塵飛舞的房間里，映出溫暖的光影。

    我曾經(jīng)住過房間的一切幾乎沒變，四年前的布置依舊在原地，只是因?yàn)闀r光的流逝，多了一層歲月的痕跡。

    我把玩一下，自己曾經(jīng)用的杯子，居然一沉不染。

    “真實(shí)奇怪，母親去世也一年了，老房子破舊，這杯子怎么沒有一絲灰塵？”

    我好奇地自語，甚至桌上的金魚還在自由搖擺。

    顧清笑了：“我知道你要回來，每星期都會來打掃一次�！�

    “顧清，有你真好……”

    我感動的落淚，卻沒有任何惺惺做做。

    我環(huán)顧四周，這里有我太多的回憶，那些溫馨的、美好的、甚至是充滿酸楚的時光，都一一浮現(xiàn)。

    顧清默默地幫我放下行李，自顧自地整理起來。

    他從沒說過愛我，卻用行動展示著對我的關(guān)心和了解。

    我心里有一抹溫暖涌上，想起往事和生病的日子，他大概就是我生命中的定海神針。

    小時候，頑皮好動，常與顧清在院子里追逐打鬧；長大后，顧清則變得沉穩(wěn)內(nèi)斂，把小時后的調(diào)皮轉(zhuǎn)化成了關(guān)懷。

    無數(shù)次，他在我孤單或無助時陪伴我，溫暖我，然而我卻肆意吸收著他溫暖的付出。

    待我走時，便永遠(yuǎn)也換不清了。

    “顧清。”我忽然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少女般的羞澀。

    “嗯？怎么了？”

    他停下手里的動作，望向我，眼神專注。

    “謝謝你一路以來的陪伴�！�

    我說得很認(rèn)真，這是我一直想說卻未曾說出口的話。

    他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溫暖而堅(jiān)定。

    “你永遠(yuǎn)不必謝我，惜惜，我做的一切都是因?yàn)槟阒档��！?br />
    房間里再次沉寂下來，只剩下我們心跳的回聲。

    “你過來！”我微微閉上眼睛，親到了他柔軟濕潤的嘴唇上。

    或許，這就是告別的序章。

    ……

    我想，我要開始交代后事了。

    我現(xiàn)在唯一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顧清了。

    我交代顧清，我死后，把我養(yǎng)父母的房子賣掉，把我和安葬在爸媽身邊，

    房子賣掉的錢都捐給癌癥患者，我的眼角膜也捐掉，我想再看看這個世界。

    又想了想，我也沒有后代，也沒有親屬，也不需要在表達(dá)什么臨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