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色如墨,江州的雨終于停了。濕潤的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花香,街道被雨水洗凈,泛著溫潤的光。
林婉晴換了一身淺色風衣,站在酒店門口等著。她不是沒有猶豫過是否該回復(fù)李文斌那條信息,但當“好”字發(fā)出去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并未顫抖。
李文斌站在街角,一見她出現(xiàn),笑著招手:“林總,天氣不錯,正適合走一走。”
“別總叫我林總,叫我婉晴吧�!彼p聲道。
他一怔,旋即點頭:“好,婉晴。”
她第一次聽他叫自己名字,竟有一絲心跳加速的感覺。
兩人順著江邊小道慢慢走著,腳步不疾不徐。燈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是一場默默上演的溫柔舞臺劇。
“你以前來過江州嗎?”她問。
“來過幾次,但沒這么走過江邊。”李文斌笑,“這條路太安靜了,平時哪有心情留意�!�
“我倒覺得,越安靜的地方,越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最近聽見什么了?”
林婉晴沒有回答。她只停下腳步,看著江水緩緩流動,腦海中卻閃過林浩然那天在餐廳里對許曼琳微笑的樣子,那是她許久未在他眼中看到的溫度。
“婉晴?”李文斌輕聲喚她。
她回過神來,看著他,忽然問道:“你會喜歡已婚女人嗎?”
他怔住,隨后低聲道:“我喜歡的,從來不看婚姻狀態(tài)�!�
她輕輕一笑,那笑容中有試探、有自嘲,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她說:“那你知道,已婚女人最孤獨的是什么嗎?是她躺在婚床上,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李文斌望著她,眼中多了幾分心疼。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指。
她沒有躲開。
一只手的溫度穿透夜風,在她掌心安靜地停留著。她低下頭,不敢看他,但也沒有掙脫。
兩人就那樣牽著,在燈影里走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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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帝京某家高級私人會所,林浩然正斜靠在酒吧沙發(fā)上,面前是一杯尚未喝完的威士忌。
許曼琳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禮服裙,坐在他對面,舉止優(yōu)雅,眼神微醺。
“你知道嗎?”她輕晃酒杯,輕聲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漠得像鋼鐵的人,沒想到喝醉之后倒還挺有趣。”
林浩然笑了笑,眼神浮著些許醉意:“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
“夸你�!彼⒅�,“能讓我坐下來陪一個男人喝兩小時酒的人不多�!�
他挑眉看她:“那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你該�!彼拷稽c,酒香伴隨著她的發(fā)香撲面而來。
林浩然略微側(cè)頭,避開了她的眼神,卻沒退后。
氣氛陡然曖昧。
“浩然,”許曼琳低聲道,“我不是不明白界限的人,但如果你愿意,今晚這道界限……可以不存在�!�
林浩然沒有立即回應(yīng)。他的目光落在她唇角,良久,才低聲說:“你是個聰明人,曼琳。”
“聰明人不該被情感束縛,對嗎?”
“也不該輕易越界�!彼似鹁票瑢⑹O碌木埔伙嫸M,“今晚該結(jié)束了�!�
許曼琳沒有強留。她只是盯著他的背影,輕聲自語:“你不是不動心,你只是還沒找到失控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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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婉晴回到帝京。
李文斌送她回家,在小區(qū)門口停下車,她正要下車,忽然被他輕輕握住手腕。
“婉晴�!彼吐晢舅�。
她抬頭,眼神有些閃躲。
“這幾天是我這幾年最放松的時光�!彼f,“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一直這樣�!�
林婉晴輕輕抽回手,語氣溫柔卻堅定:“你是個很好的人,文斌。但有些感情,不該開始�!�
李文斌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沉默地點頭。
她下了車,背影被清晨的陽光拉長,一步步遠離。
可李文斌知道,感情這種東西,一旦靠近,便再難退回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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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然回到家時已是夜里十點,林婉晴正在廚房洗碗。廚房燈光暖黃,籠罩著她略顯疲倦的背影。
“你回來了�!彼^也不回地說。
“嗯�!彼庀挛餮b外套放在沙發(fā)上,“這幾天你去哪了?”
“江州出差�!彼Z氣平靜,“你不是也挺忙的嗎?”
林浩然沒有多問,走進廚房,從她手中接過碗:“我來吧�!�
她有些驚訝,但沒拒絕。
兩人站在狹小的廚房里,動作交錯,沉默卻不壓抑。
洗完碗,她靠在門口,看著他擦手:“你今天怎么這么反常?”
“想補償一下�!彼卣f。
她盯著他:“補償什么?”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身走向客廳,丟下一句:“今晚早點休息。”
林婉晴看著他背影,忽然覺得陌生。他的“補償”,究竟是愧疚、是試探,還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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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林婉晴在書房整理資料,李文斌發(fā)來一條消息:“到家了嗎?”
她看著那行字,指尖停頓了幾秒,最終回了句:“到了�!�
然后,她迅速刪掉了聊天記錄。
她不想讓林浩然看到,卻又忍不住去回應(yīng)。
這便是靠近的危險:一旦嘗過溫暖的味道,就再也無法忽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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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深夜,林浩然打開手機,點進許曼琳的朋友圈。
她發(fā)了一張江邊夜景的照片,配文是:“人心如江,深淺自知�!�
他盯著那張圖許久,忽然留言:“你還是更適合詩句。”
幾秒后,她回復(fù):“而你適合破壞詩意�!�
他嘴角浮出一絲苦笑,關(guān)掉手機,走進臥室。
林婉晴已經(jīng)睡著,側(cè)身背對他。她的肩膀微微聳動,不知是夢寒還是心冷。
他望著她的背影,想伸手,卻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也躺下。
兩個彼此深愛過的人,如今共枕而眠,卻仿佛隔著兩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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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復(fù)一日的沉默與試探中,靠近變成了危險,曖昧成了依賴,而婚姻那張紙,終究承載不住所有的裂縫。
夜色深沉,風吹過窗臺,吹亂了桌上的一頁紙。
紙上是林婉晴寫的備忘:
“人生最難的是,不知道要離開的人,是否還值得等待。”
她望著那句話許久,終究沒有劃去。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