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每當這時,我便會起身,走到院中。
看著滿院風荷,聞著清苦的藥香,心里的恐慌才能慢慢平復(fù)。
我再也不是那個囚在深宮的皇后沈蓁蓁。
我是阿蓁。
自由的阿蓁。
一日,我在藥鋪里理著藥材,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當年護送我出宮的暗衛(wèi)首領(lǐng),林叔。
他帶來了京城的消息。
「主子,皇帝瘋了。」
林叔的聲音很低。
「他下令封鎖了所有出京的要道,派了禁衛(wèi)和密探在全國搜尋您的下落�!�
「朝政都荒廢了半月,日日在坤寧宮枯坐,聽聞還……還穿著您留下的一件舊衣。」
我搗藥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平穩(wěn)。
「與我無關(guān)。」
「可是主子,」林叔面露憂色,「他已經(jīng)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正派人往江南一帶尋來。霖州雖偏僻,但恐怕……」
我放下藥杵,抬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他還是不肯放過我。
他總以為,這天下萬物,包括我,都該是他的所有物。
我平靜地對林叔說:「讓他來。」
我倒要看看,沒有了鳳印,沒有了那身鳳袍,他蕭衍,還想如何命令我。蕭衍的雷霆手段很快就攪亂了京城的平靜。
他以「皇后出宮祈福,意外失蹤」為由,將整個京畿攪得天翻地覆。
無數(shù)官員因搜尋不力而被罷免、下獄。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他不再去柳書儀的宮里,甚至連丞相的面子也不給。
柳書儀數(shù)次求見,都被他拒之門外。
一日,她終于闖進了御書房。
蕭衍正對著一幅畫發(fā)呆,那是他畫的第九百九十九幅小像,也是唯一一幅,他沒來得及藏起來的。
「陛下!」柳書儀哭得梨花帶雨,「您就為了一個棄您而去的女人,這般作踐自己,作踐這大好江山嗎?」
蕭衍緩緩抬頭,猩紅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溫度。
「你懂什么?」
「我不懂?」柳書儀凄然一笑,「我懂您喜歡的不過是她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陛下,我也可以!您想看什么樣,書儀都可以學!」
她說著,竟真的學著我平日的樣子,跪了下來,膝行到他腳邊,想要去拉他的龍袍。
「滾!」
蕭衍猛地起身,一腳將她踹開。
柳書儀撞在書架上,狼狽地摔倒在地。
他看著她那張刻意模仿的臉,只覺得一陣反胃。
他以前怎么會覺得,拿這樣一個人來刺激蓁蓁,是件有趣的游戲?
他想念的,是蓁蓁含淚時眼里的星光,是她卑微乞求時顫抖的聲線,是她身上獨有的清冷梅香。
不是眼前這個拙劣的仿冒品。
「來人!」蕭衍聲音冰冷,「將柳氏帶下去,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她再踏出房門半步!」
他煩躁地揮了揮手,目光再次落回地圖上。
一個密探匆匆進來,跪地稟報。「陛下,查到了!霖州一家新開的藥鋪,掌柜姓沈,與……與廢后的閨名只差一字�!�
蕭衍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霍然起身,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
「備駕!即刻去霖州!」
儀仗從簡,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不過三日,一行人便抵達了霖州城外。
蕭衍沒有進城,而是換上了一身常服,獨自走向那條臨河的小巷。
雨后的石板路還帶著濕氣。
他遠遠地,就看到了那間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