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t7-2/下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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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7-2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好像全世界都已經(jīng)進(jìn)入睡夢。
但阮嘉梨沒有。
媽媽的房間已經(jīng)很久沒有響聲,大概已經(jīng)睡著了。
阮嘉梨躺了一會兒,實(shí)在睡不著,0出手機(jī)看了看。
她半小時(shí)前給裴時(shí)璟發(fā)了消息。
不知道說什么,但是又想問候兩句。
少年人的情感大抵如此,心里有千言萬語,但都無從下口,話到嘴邊,落到鍵盤上,落到聊天框里,又變成了一句看似波瀾不驚、平平常常的:
“你睡了嗎?”
但對面的聊天框一直空白著。
裴時(shí)璟至今未回。
阮嘉梨又盯著聊天框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垂下眼,緩慢地退出,轉(zhuǎn)而給姜小梔發(fā)消息。
【小梔,你之前是不是說有什么助眠的藥呀?】
姜小梔秒回:【助眠的藥?你要助眠的藥g什么?】
【是藥三分毒,泡腳喝牛n吧,實(shí)在不行吃褪黑素試試呢】
【都試過了�!�
阮嘉梨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瞥了眼書桌上空的牛n杯,打字道:【都不管用,不然我也不會找你了�!�
【行吧�!拷d回復(fù)她,【但我得去問問先,我沒用過,也是聽別人說的。問到了再告訴你,你先睡吧�!�
【好�!咳罴卫婊厮魷缡謾C(jī),又翻了下身,閉上眼。
十幾分鐘過去,還是全無睡意,她有點(diǎn)煩躁地睜開眼,翻身下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既感覺腦袋空空,又感覺有一千萬件事壓在心頭。
……是因?yàn)閶寢屜挛绲脑拞幔?br />
她只是從樓上瞥見她和裴時(shí)璟放學(xué)一起回家,站在樓下說了兩句話,都足夠?qū)λM(jìn)行一系列千叮嚀萬囑咐,讓她離對面那家人遠(yuǎn)一點(diǎn),說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之類的話。
……如果,她要是知道別的事情呢?
……裴時(shí)璟是不是也知道?
所以他才盡量保持距離,也不跟她一起上樓?
想到她上樓時(shí),裴時(shí)璟站在樓梯口暗掉的燈光里,平靜地抬眼看她,整個人都快隱在黑暗里,阮嘉梨就倏然覺得很難過。
x口悶悶的。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她要跟很多人撒謊,才可以獲得一個偷偷跟他見面和接觸的機(jī)會呢?
明明他從前才是那個最受歡迎的、最讓大家爭先追捧的人。
阮嘉梨長呼出一口氣,還是覺得x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于是披上外套,推開yan臺的門,在搖椅上坐下。
已經(jīng)徹底入秋了,夜se寂靜,晚風(fēng)微涼。
風(fēng)吹過梧桐樹頂,帶下幾片落葉,帶來一陣清新的氣息,讓心里稍微好受了一點(diǎn)。
阮嘉梨垂著眼坐了會兒,倏然聽到對面的聲響。
有nv人在哭,哭聲壓抑,斷斷續(xù)續(xù),時(shí)高時(shí)低,但聽起來痛苦不已。
阮嘉梨頓了兩秒,盯著對面漆黑的窗,輕輕蹙起眉。
……是誰?
是裴時(shí)璟他媽媽回來了嗎?
好在哭聲沒有持續(xù)很久,也沒有變得激烈,一直保持著一個壓抑痛苦的狀態(tài),伴隨著聽不清的喃喃低語,聽起來混亂不已,然后逐漸變低,直到消失不見。
窗簾還沒來得及拉,臥室的門也沒關(guān),可以從門的方框縫隙里,遙遙瞥見對面人家走廊上的一小片景。
于是阮嘉梨看見少年的身影從走廊上擦過,黑衣黑發(fā),快要融進(jìn)夜se里,唯有手里拎著的,還有半杯水的玻璃杯反s光線,還在隱隱發(fā)光,
神情和情緒都看不真切。
……沒睡?
又出什么事了?
……又在吵架嗎?
還是,在打架?
阮嘉梨蹙起眉,猶豫著拿起手機(jī),想著要不要再給他發(fā)條消息問一問。
指尖在對話框上懸停片刻,還沒措好辭,還沒來得及落下去,就聽見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僅隔著懸空的一小片夜se響起。
少年推開門,身影出現(xiàn)在夜se之下,半倚著門。
他垂著眼,脖頸微低,單手籠著風(fēng),修長指節(jié)舒展,護(hù)住下頜前的地方。
然后“咔噠”一聲響,火光在掌心與指間閃爍明滅。
氣息流轉(zhuǎn),一陣白煙彌散,淡在晚風(fēng)里。
而后他才抬起眼來。
視線猝不及防對上。
隔著遙遙夜se。
阮嘉梨頓了好片刻。
他點(diǎn)煙的動作實(shí)在太熟練,行云流水,從容不迫,阮嘉梨以往從未見過。
她只偶爾從他身上嗅到一些未散g凈的煙草氣息,混著他身上冷冽的氣味,極淡,也不難聞。
也偶然看見過他指間隨意而松垮地夾著煙,但大多數(shù)是在無人處,也總是在看到她的下一秒就不經(jīng)意地摁滅。
這樣正面地看他點(diǎn)煙的全程,她從未見過。
但當(dāng)然,最讓她詫異的不是這個。
讓她詫異的是,他單手籠風(fēng)時(shí),冷白的手背上分明而又繁多的傷痕。
一道又一道,亂得毫無章法,像是在尖銳的地方仿佛砸過,最深的甚至可以看見筋骨,十分可怖。
他也沒有處理過,血都快要凝固了,順著手背的弧度向下,還有曾經(jīng)蜿蜒流動的軌跡,觸目驚心。
光看著都覺得疼。
阮嘉梨幾乎是一下就蹙起眉,站起來,身t靠在yan臺欄桿上,壓低了聲音問他,“你又受傷了?”
下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么老這樣,老有莫名其妙的傷?
少年頓了兩秒,似乎是沒想到她在這兒,依舊半倚在門邊,只不過緩慢地?fù)Q了下身t重心,手臂垂下,仍黑se長袖袖口滑落,蓋住了手背。
他沒說話,垂下眼,尋了個下風(fēng)口的位置,半靠著,安靜地將煙遞到唇邊。
阮嘉梨越看眉頭蹙得越深,但又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往前傾身問他,“怎么不處理一下呀?好歹擦一下呀�!�
裴時(shí)璟還是不說話。
阮嘉梨還想說什么,主臥房間倏然傳來幾聲咳嗽,讓她猛然噤聲,不敢再繼續(xù)。
兩個人就這么在夜se下的yan臺中對視著,一個焦灼急切,一個平靜淡然,若無其事,仿佛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阮嘉梨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好不容易等主臥的聲響過去,確定媽媽只是咳了兩聲,并沒有醒,也沒有起來的危險(xiǎn)之后,攏了攏外套,猶豫片刻,最后下定決心,壓低了聲音喊他,
“你現(xiàn)在去開一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