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9-1/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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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y9-1

    五月，南城大學(xué)。

    熙熙攘攘的人群從校門處出來，三三兩兩，歡聲笑語不斷。

    “感覺好快啊，這就畢業(yè)了。”

    “今晚吃什么？我們很少全班一起聚餐吧？”

    “好像是火鍋吧。嘉梨呢？”

    “后面呢，等等她�！�

    阮嘉梨和各科老師拍完合照，鞠躬道謝，摘下學(xué)士帽，小步跑過來。

    “來了。”

    “你說你在外面住就是不方便哈，每次來學(xué)校都麻煩得很，哪有宿舍快�！�

    “哎呀，她媽媽堅持，有什么辦法�！�

    “其實住家里b較舒服啊，自在，就是你媽媽掌控yu確實有點嚇人了，哪有人大學(xué)還要堅持走讀的。”

    “沒事，反正她已經(jīng)搬出來了……”

    阮嘉梨任由幾個nv生挽住她胳膊，往車上走去，笑了笑，沒有說話。

    秦英向來管她很嚴，尤其轉(zhuǎn)換城市之后，一舉一動都要報備，也不允許在外留宿，怕不可控，直到大四才好一點，許是一直無事發(fā)生，才同意讓她自己搬出來住。

    拉開車門，上車，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阮嘉梨抱著學(xué)士帽，半靠在窗邊發(fā)呆。

    剛剛因為小跑而帶起的熱意還沒有完全散去，窗外是yan光燦爛的夏景，時不時掠過一些穿學(xué)士服的人群，偶爾還能聽見攝影師引導(dǎo)的聲音。

    好快啊。

    她靠著窗戶想。

    又要畢業(yè)了。

    上一次畢業(yè)的場景都還歷歷在目，這次又要踏入完全陌生的旅途了。

    耳邊是朋友們的歡聲笑語，玩笑話夾雜著時不時的笑聲，倒是讓她想起了上一次畢業(yè)。

    高三那一年是無b壓抑和單調(diào)的。

    一個人換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xué)校，融入全是埋頭苦寫的尖子生的班級，天不亮教室里就亮起燈，直到晚自習結(jié)束后兩個小時才逐漸滅掉。

    全封閉寄宿制，一個月只放一次假，沒收手機和p3等一切電子產(chǎn)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從宿舍走到教室，再從教室走到食堂，周而復(fù)始，日日如此。

    生活好像是灰白的，一眼能望得到頭，單調(diào)且無趣。

    她偶爾從堆成山的試卷和練習題上抬起頭來時，看見的全都是厚重的鏡片和埋下的發(fā)頂，耳邊是時刻不停的簽字筆筆尖落在紙面上的聲音，大家連喝水和去衛(wèi)生間都爭分奪秒。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格外想念前桌總是因為翹板凳而摔倒的男生，總是ai接嘴和開玩笑的同學(xué)，還有永遠大大咧咧的姜小梔。

    當然還有……

    “誒，嘉梨�！�

    “……嗯？”

    回憶在觸及危險邊緣時懸崖勒馬，及時停止，阮嘉梨稍微坐直了身t，向前方望去。

    朋友坐在副駕駛上，扯著安全帶往后探身，帶著很明顯的笑意看著她，“補個妝再下車哦�！�

    “……嗯？”

    好奇怪的提醒。

    阮嘉梨有點疑惑，但朋友卻沒有再開口，將身t扭回去。車里大家都不看她，有些明顯地移開視線，刻意轉(zhuǎn)開話題。

    “誒，聽說經(jīng)濟學(xué)院有個學(xué)弟蠻帥的，畢業(yè)典禮好像還要代表發(fā)言�！�

    “不一般都是畢業(yè)生代表發(fā)言嗎？”

    “他好像是另一個，優(yōu)秀學(xué)生還是什么的吧。這都不重要，主要人家大一就在創(chuàng)業(yè)了，現(xiàn)在好像還蠻厲害的，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學(xué)校，事業(yè)風生水起，總b我們這種畢業(yè)月薪三千的人好吧！”

    “啊！我知道他，是不是那個分數(shù)很高，但是卻最后選了我們學(xué)校的那個？他入學(xué)那年，校報還登了好幾天呢，感覺南大臉上倍兒有光�！�

    “你要這么說，那我也有印象誒。不過我是因為那張臉太帥了……他給我們做演講，不虧吧！”

    “好了好了，”副駕駛的nv孩打斷她們，“快到了，準備下車吧�！�

    “謝謝師傅啊�！�

    阮嘉梨最后還是沒補妝，因為她懶得。

    吃個飯而已，反正都是要脫的，實在沒必要。

    但她從另一邊下車，再繞到路邊的時候，就知道她們方才的提醒是什么意思了。

    店門口被布置上鮮花和氣球，粉se飄帶在門口飛舞，人群環(huán)成半圓，都興奮而期待地望著她。

    同班的男生紅著臉，抱著一束花，站在人群最中央，有些局促地看著她。

    “……”

    阮嘉梨有些錯愕地頓了幾秒，然后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但她正想開口的時候，男生已經(jīng)開始講話了，有些緊張，有些磕巴，連視線都不敢看向她，阮嘉梨于是yu言又止，沉默地聽他講完。

    聽他講大一大二時候跟她選同一堂課，跨專業(yè)的選修課也是跟著她一起選，一起做小組作業(yè)，再到刻意的接近。

    總之，還算得上是真誠的告白。

    周圍人在起哄，偶爾能聽得見“在一起”之類的呼喊，引來一些路人圍觀。

    一時間，周圍人越聚越多，朋友和同學(xué)們都熱切地望著，無數(shù)道目光與視線落到自己身上，讓人有些成為焦點的不適與難受。

    好不容易等到男生講完，臉已經(jīng)紅透，以最后一句“你能做我nv朋友嗎”收尾。

    阮嘉梨抿了抿唇，停頓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抱歉道，

    “……不好意思啊�！�

    言簡意賅，聲音輕緩，神情真摯。

    對面男生卡頓了片刻，然后有些尷尬地斂起神情，擺手說沒事沒事。

    人群沉寂片刻，圍觀者面面相覷，然后有人上來打圓場。

    阮嘉梨靜靜看著這場熱鬧過去，在人群的注視里走進火鍋店。

    但沒待多久。

    剛剛成為這場“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的告白的主角，她有點不太喜歡大家的注視和偶爾小聲的議論，中途借故離了場。

    出門站在路口打車時，聽見有人叫她。

    “嘉梨！”

    “嗯？”她回頭。

    方才告白的男生追上來，抱著那束花，站到她面前，抿了抿唇。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馬上就要畢業(yè)了，不說出口的話我會很遺憾的，沒想到可能給你造成了困擾，對不起啊�！�

    阮嘉梨搖搖頭，“沒關(guān)系�！�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的喜歡。”

    男生執(zhí)意要讓她把那束花收下，說是一個紀念，在車來時塞進她懷里，然后迅速轉(zhuǎn)身離去。

    阮嘉梨望著他的背影詫異片刻，最后還是在喇叭聲的催促下抱進懷里，上了車。

    新租的房在不遠處，市區(qū)的老房子。

    南城與原來的家鄉(xiāng)間隔不算遠，都在南方，某些建筑群也有些相似，市中心都有那種老舊的家屬樓，俗稱老破小。

    看了許久的房子之后，阮嘉梨還是以這里地段好、交通方便的理由，堅持租下了這里。

    只是哪怕再像，也不是從前那棟。

    上下樓梯時遇見的也都不再是熟人了。

    阮嘉梨把花放在樓梯間，準備從包里掏出鑰匙去開門，忽地想起一個快遞沒拿。

    下樓，去快遞柜，上樓，開門。

    腳步踏進家門時，忽地感覺忘了什么東西。

    思索片刻后，她半只腳踩在門內(nèi)，向后傾身，偏頭瞥了一眼。

    然后頓了好幾秒。

    拿個快遞，幾分鐘的功夫。

    她放在樓梯間的那束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