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她坐在了床沿,縮起腿,將尖尖的下巴抵著膝蓋,像是看雪。
等終于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不似護士的,裴觀若輕易就辨出了是寧惟羽的鞋子踩出來的,又過半秒,緊閉的病房門陡然被推開。
進(jìn)來的身影很高大,西裝加身,逆光辨不太清五官輪廓。
裴觀若照舊維持原有的平靜姿勢,直到那道黑影如高山雪崩一樣籠罩著病床,她抬起臉,恰好寧惟羽俯身下來。
下一秒。
他眼眸冷冽深邃,盯著她:“又欠操了么?”
病床前,寧惟羽盯著這張美麗疏離的臉孔,比任何時候都更瘦,皮膚近乎透明,好似輕易就能被男人得到,或者是摧毀掉。
而她,瞳色很漆黑,在幽暗環(huán)境下甚至泛兒藍(lán)調(diào)的眼眸同時又透露著一種虛弱的誘惑,像是在默許。
默許他所作所為。
寧惟羽已經(jīng)徹底失去耐心,手掌掐住她的脖子,往那整潔的雪白被褥里壓下去,居高臨下地問:“你今晚想跟我懺悔么?”
裴觀若毫無掙扎的意圖,陷入他冷冽的氣息里,說:“懺悔?寧惟羽,不應(yīng)該是你主動來寬恕我嗎?在眾多寧氏家族的子弟里,我賦予了你有權(quán)利上我……”
寧惟羽冷白修長的指骨不斷加重,像是帶鋒利的觸感,要劃破她皮膚下的血管。
裴觀若脖頸劇痛,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可她只是很平靜又艱難地發(fā)出細(xì)碎聲音:“你生來就沒有人堅定的選擇你,除了我,我哪怕出于算計,也只選擇算計你啊,你該感謝我的�!�
她虛弱無力的吐露一個字,寧惟羽的額角就緩緩暴起青筋,卻倏地,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因裴觀若手指,如空氣般輕盈的觸碰到他陰森恐怖的神色面容:“你現(xiàn)在不敢要我了�!�
話音還未落地,寧惟羽就毫不猶豫地把她撕破,猶如外面那場深夜的暴風(fēng)雪一樣,氣勢強盛的要填滿了整個世界。
“不敢要?”
“裴觀若,你很美麗。”
“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詞指控我的清高模樣格外的美麗,每一次我被你親手送上被審判席上時,都在視奸你�!�
“手銬銬不住我的欲望�!�
“我想把你這身清高的皮扒了,當(dāng)眾,讓所有人,整個國際的媒體都直播出來,你是怎么在我弄到髙潮……”
“我不敢要?嗯,你覺得我不敢要?”
寧惟羽與她冰冷的額頭相貼,儼然像是一頭滿身傷痕的森林野獸,正處于極度危險的進(jìn)攻狀態(tài)。
他在瘋狂撕咬這個體溫比普通人低,天生冷血,冷心冷肺的惡毒女人。
那道道傷口流淌下來的不是猩紅的血,而是滾燙的,粘稠又骯臟的情愫。
而裴觀若根本不懼怕他洶涌澎湃的怒意,蒼白不堪的身體也像他一樣,早已經(jīng)遍布了看不見的傷,她連哭泣聲都沒有,抬起的雙手抱緊他肌肉緊實的腰背,聽他的呼吸逐漸粗重紊亂,“惟羽,我沒有母親了……”
寧惟羽低頭看著裴觀若這雙淚眼,那淚光,被窗口的雪清晰照映著,重疊在了一起,像是刀刃,刺向了他傷疤交錯的xiong膛。
裴觀若說出的話很輕:“沒有人知道陳寶翠是誰,外界的媒體密切關(guān)注這場官司,卻沒有一個人會在乎這個名字,陳寶翠是我的母親啊,她年輕時,被男人花言巧語迷惑了理智,天真以為進(jìn)豪門就能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卻沒想到走向了地獄。”
“陳寶翠出身貧苦,有一對爛賭鬼父母和殘疾哥哥,她很小就輟學(xué)養(yǎng)家,又沒什么文化,只能到風(fēng)月場所售賣啤酒,她出來賣,賣一晚上都掙不到一條體面的裙子�!�
“后來她遇到了裴胤�!�
“裴胤為她斷指,為她父母還巨債,還允許她拿私房錢頻繁去補貼原始家庭……她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開始心甘情愿替裴家進(jìn)行一些見不得光的權(quán)色交易�!�
“裴胤開始不寵愛她了,卻故意讓她懷孕�!�
“生下我,陳寶翠的人生就像必須依附宿主才能活的菟絲花,被殘忍栽植在了裴家,無法獨立生長到外面去了�!�
“陳寶翠不敢逃,她生的美艷,性格卻那么軟弱無力……這么軟弱的人,她又割喉又跳樓,她為什么不繼續(xù)軟弱下去。”
裴觀若漆黑的眼珠子凝著細(xì)不可察的猩紅情緒,最后說:“寧惟羽,我和你一樣,都被母親拋棄了�!�
是啊。
整個寧氏家族也無人知道段宜娉是誰。
也沒有人會在乎這個名字。
那么美麗又性格軟弱的段宜娉,為什么不繼續(xù)軟弱下去,為什么要放棄自己的孩子,獨自走向死亡這條道路。
年幼時起,寧惟羽就一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在這個世界找身份的認(rèn)同感,他找不到,哪怕被老爺子親自尋回認(rèn)祖歸宗,可是寧琛啟到死都不認(rèn)他。
段宜娉不要他。
寧琛啟不認(rèn)他。
他就只是想要一個名字而已,一個父母認(rèn)可的名字。
裴觀若輕輕松松就把他五臟六腑都絞緊了,不用什么力氣,慢慢地,又用最溫柔的聲音輕輕喊他:“惟羽,我們要個孩子吧,要一個屬于我們彼此血脈相連的孩子�!�
寧惟羽滾燙的欲,好似頃刻間進(jìn)到了更深的地方。
“這樣我們都有家人了�!迸嵊^若的體溫隨著他的身軀體溫驟升,指尖卻始終是冰冷的,她沿著寧惟羽修長側(cè)頸的青筋,撫摸到了臉龐,又流連在五官和深邃危險的眉眼。
倏地,寧惟羽把她手指攥緊了,又形成十指相扣的親昵姿態(tài),壓制在了枕頭上。
裴觀若承受著,他給多少,她都高高仰著這張和私生女命運極不相稱的美麗高貴臉孔,都如數(shù)承受了下來。
寧惟羽在她這里,選擇了暫短的沉淪進(jìn)了這個虛構(gòu)又夢幻的故事里。
有個孩子。
一下輕微的刺痛,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在了脖頸上,寧惟羽的幻想被中斷,他下意識地盯著高大身軀下方正與之緊密無縫著的裴觀若,繼而,看到她手指握著針劑。
是鎮(zhèn)定劑。
裴觀若聲音輕輕柔柔的:“別恨我,你該感謝我,連想懷孕,都選擇了找你做我孩子的親生父親。”
“裴觀若�!睂幬┯鹕裆诎抵匈咳蛔兊卯惓嵟�,去掐她:“你又利用我?”
裴觀若再度感到窒息的痛苦,卻耐心等待著,等藥效發(fā)作,他劇烈地喘,卻在被輕輕一推后,只能從她的身體摔到了地上。
裴觀若也同時從床沿坐起來,抬起白皙的腳,踩在寧惟羽這具高大強壯的身軀上,那從纖瘦骨感的腳踝處流下來的,還有幾滴,也墜到了他心脈上:“抱歉,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這些東西已經(jīng)足夠了。”
她要走。
隨著話落地,甚至拿走了寧惟羽的襯衫穿在身上,正彎腰,去撿西裝外套時……腳踝突然被暴漲溫度的手掌緊緊攥住。
裴觀若低頭,對視上了寧惟羽帶著幽暗而偏執(zhí)的眼神。
藥效發(fā)作的情況下,他力氣還很大,幾乎不容許她掙脫,重重地一拽,裴觀若突感恐懼的下一秒,整個人又天昏地轉(zhuǎn),也摔倒在了地上。
她本就憔悴的身子骨禁不住這樣,腦袋暈眩的同時,下意識去抬起了膝蓋,瘋狂去去踹去踢,都于事無補的讓寧惟羽神色瘋狂又兇狠地重新撕碎了那系好的襯衫紐扣。
裴觀若往病房外爬一寸,寧惟羽就將她往黑暗的最深處拖一寸。
寸步不讓的,像是猛獸死死叼住了瀕臨死亡的獵物,繼而以長指掐住她脖子,逼她完全放棄抵抗。
直到突然間,裴觀若身體被騰起一股熱意,又感知到寧惟羽藥效徹底散發(fā)到骨髓,漸漸地,隨著力度也沒了。
她停止顫抖的呼吸,等寧惟羽躺在地上徹底昏沉睡過去,才穿起一旁已經(jīng)被撕爛了的襯衣,用西裝外套包裹住自己,凌亂的腳步無比堅定地離開。
……
半夜的雪勢不知何時弱了不少。
溫暖的主臥內(nèi),林稚水原本裹著蓬松柔軟的被子好好的睡熟著,卻猛然驚醒過來,在這瞬間,她睜大了雙眼,腦子似乎反應(yīng)過來了。
裴觀若想做什么�。�!
她立刻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給寧濯羽發(fā)消息,讓他現(xiàn)在去醫(yī)院察看情況。
沒猜想錯的話。
裴觀若不是為了今后能安然度日主動去化解和寧惟羽之間的私人情仇,她壓根不在乎,她被仇恨支配了理智,極有可能是想要再度求合作的……
林稚水同時去衣帽間換了身出門的衣物,又吩咐管家備私人飛機。
去深城。
她顧不得寧商羽先前囑咐的話,要她安全待在寧氏家族權(quán)勢所掌控的地界里,她必須要攔下裴觀若。
泗城的雪花落不到深城地界就消融在了空氣里,天際泛白時,裴觀若還未邁進(jìn)那座隱于幽暗樹影的裴家大宅,就被保鏢先攔阻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