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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緣

    塵緣

    “前輩,又見面了……”

    梅羸艱難地撐著布滿碎石的地面,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巖塊上,傳來陣陣鈍痛。

    他強忍著不適站起身,沾著泥土的手掌微微顫抖。

    頭頂上方,一道巨大的裂縫如猙獰的傷口般撕裂蒼穹,漆黑深邃,隱隱有幽藍的光芒流轉其中。

    梅羸望著這駭人的景象,背脊竄起一陣寒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紀伯昌身著一襲玄色長袍,衣角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他目光如炬,上下仔細打量著梅羸,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看穿少年的五臟六腑。

    片刻后,他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看來,你身上有不少秘密�!�

    梅羸心中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垂下頭,不敢與那雙如鷹隼般的眼睛對視。

    然而,紀伯昌并未繼續(xù)追問,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似是將這個疑問暫時擱置。

    “也罷,多虧了你,我才能找到這大方蟲草,還是要多謝你�!奔o伯昌的語氣難得地溫和了幾分。

    梅羸連忙擺手,臉上露出謙遜的笑容:“沒有的事,前輩您客氣了�!�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大方蟲草,指尖微微發(fā)顫地將根部割下。

    那成熟的大方蟲草通體瑩白,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澤,宛如月光凝成,輕輕落入紀伯昌手中。

    “我出來多日,得此靈草,當真十分不易。”

    紀伯昌凝視著手中的蟲草,眼神里充滿了熱烈的渴望,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蟲草,久久舍不得移開目光,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近乎癡迷的狀態(tài)中。

    就在這時,一道青光如閃電般劃破天際,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一桿長槍猛地擲地,激起大片塵土。

    一個身影隨之出現(xiàn)在前方,身姿挺拔如松,手持長槍,威風凜凜。

    “不知前輩尊號,來我北境有何指教?”此人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紀伯昌抬眼望去,只見百里之外,一人立于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渾身散發(fā)著耀眼的紅光,氣勢非凡,宛如天神降世。

    “與你無關,退下。”紀伯昌語氣冷漠,不帶絲毫感情。

    話音剛落,一道無形的聲波如洶涌的浪潮般席卷而去,那人被震退半步,身體搖晃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他心中不禁駭然:“這人……實力竟如此恐怖!”

    “前輩在我北境破壞,我自然要管,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早些離去�!蹦侨搜凵駡远ǎ敛晃窇值卣f道。

    紀伯昌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我若不去,你又能怎樣?”

    那人回望身后蒼瀾城的方向,那里是他守護的家園,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毅。

    “既然如此,請恕晚輩無理了�!�

    那人怒吼一聲,手掌輕輕一托,長槍如活物般拔地而起。

    他飛身一躍,直沖云霄,而后一槍狠狠劈下,整個空間仿佛都因這凌厲的攻勢而劇烈顫抖。

    “滅銀槍!”

    強大的沖擊波如洶涌的怒濤,直沖紀伯昌而去,所過之處,湖面掀起滔天罡風,水波翻涌不息。

    “有趣�!�

    紀伯昌神色冷靜,眼中反而燃起一絲興奮的光芒。

    他只是隨意地虛空一揮,那道剛勁有力的槍風瞬間土崩瓦解,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不僅如此,余波還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身子,那人一口鮮血噴出,重重摔落在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下一刻,紀伯昌身影一閃,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那人身前,手中長劍寒光一閃,死死抵住他的咽喉。

    “就這些能耐嗎?”紀伯昌冷冷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森然的殺意。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梅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還望前輩停手!”

    紀伯昌的動作猛地頓住,緩緩回頭望去,只見少年眼中滿是渴求與焦急。

    “原來如此,你們認識�!�

    紀伯昌饒有興致地看向地上的那人,這才發(fā)現(xiàn)遠處的少年,竟然是失蹤多月的梅羸,而且還在此刻為他求情!

    “罷了,你和我走一趟,我還有事問你�!奔o伯昌收回長劍,冷冷說道。

    梅羸連忙點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隨后,他跟隨紀伯昌離開了此處,只留下南衣滿心的疑惑與不甘,在身后軍隊趕來之時,二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天后,一座山頭之上,紀伯昌眺望著遠方,這大好江山不免讓他心生感慨。

    “小兄弟,這應是我最后一次下山了,還有兩個地方我放不下心,麻煩你與我走一趟�!�

    梅羸有些好奇地問道:“前輩,既然大方蟲草已經得到了,不知晚輩還有什么可以效勞的地方�!�

    紀伯昌望向遠方,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希望一切順利吧,若是救不回家?guī)煹男悦�,我也認了,只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身上的秘密,或許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紀伯昌的御劍速度極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劃過天際。

    當他們劃過大燕皇宮上方時,無數(shù)守衛(wèi)被驚動,紛紛駐足觀看,神情警惕,堤防著這股強大的靈力。

    皇宮內,警鐘長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翻過連綿的千山,在萬山深處,有一間破舊不堪的土地廟。

    屋頂破了個大洞,寒風呼呼地往里灌,里面的一切都顯得破敗而荒涼,神像缺胳膊少腿,墻壁上布滿了裂痕和蛛網。

    紀伯昌在門前停下,腳步有些沉重。

    他繞著圍墻外頭,走過一處布滿青苔的小臺階,前面是一處空曠的平臺。

    平臺上,大樹底下安靜地躺著一個小小的土包,上面的雜草在風中輕輕搖曳。

    紀伯昌緩緩走到土包前,雙膝跪地,動作輕柔地擦去上面的灰塵。

    他的眼神之中滿是愧疚與思念,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墓碑,一言不發(fā),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

    從正午到太陽落山,天邊的晚霞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這才帶著梅羸趕去了下一個地方。

    見梅羸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紀伯昌反倒是好奇了起來:“小兄弟倒是有一副好耐心,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梅羸搖了搖頭,語氣誠懇地說道:“前輩的事我不便多問,前輩若是想說,梅羸聽著就是�!�

    紀伯昌聞言,不禁笑道:“小兄弟不必如此見外,你對我有大恩,告訴你也無妨�!�

    他垂眸良久,才緩緩整理了一番思緒,嗓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反復打磨過:

    “那是我在這塵世中,最后存在的緣了。”

    風卷起他鬢角的白發(fā),他望向遠處層疊的山巒,目光穿透了云霧:

    “你也會有這么一天的,只是現(xiàn)在的你,還無法感同身受�!�

    話音未落,周身靈力如漩渦般翻涌,玄色衣袍獵獵作響。

    眨眼間,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遠方疾馳而去,只留下空中尚未散盡的靈氣漣漪。

    梅羸望著那道轉瞬即逝的身影,心底的疑惑如野草瘋長,他急忙御劍追上去,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前輩,你很強吧?手持長槍的南衣將軍也很厲害,你們實力又如何呢?”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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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緣

    紀伯昌的身影在空中驟然頓住,猛地轉過頭來。

    那雙閱盡滄桑的眸子里竟泛起笑意,爽朗的笑聲穿透云層,驚起一群棲息在樹梢的飛鳥。

    他笑著搖頭,語氣中既有自傲又帶著幾分落寞:“他一煉體武夫,應是第三境鐵骨巔峰,以他的年紀還算優(yōu)秀。至于我嘛,這人世之間已無我敵手。”

    這人世之間已無我敵手。

    這話音還縈繞在耳畔,二人已越過邊境,踏入南越國境內。

    腳下的土地還帶著晨露的濕潤,眼前是一戶普通的民房,青瓦白墻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寧靜。

    二人在此落地,投宿在對面的旅館中。

    紀伯昌叫來店小二,問道:“對面那戶人家的人呢?”

    店小二撓了撓頭,想了一會說道:“你說那落難老頭兒?他好像攤上大事了。”

    紀伯昌眉頭一皺,追問道:“什么事?”

    “那就說來話長了……”店小二嘆了口氣。

    “那老頭兒曾經也算是風光無限,家里有個在朝為官的兒子,可惜前不久突然人就沒了。之前和他兒子不對付的大官就處處為難他一家老小,本地的官員更是奉命,將他的幾個孩子都抓去做了苦力,連最小的女娃也被抓走了。老頭也被氣倒了,這一病,恐怕時日無多了……”

    紀伯昌神色一凜:“還有這事?難道王法都沒了嗎?”

    店小二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苦澀與憤懣:“王法?哼,那不過是用來維護王權、鎮(zhèn)壓百姓的工具罷了。人家上頭有人撐腰,權勢滔天,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從生下來那一刻起,不就注定是被欺負、被壓榨的命嗎?”

    說著,他用那布滿老繭的手抹了一把臉,眼神中滿是對現(xiàn)實的無力與控訴,又長長地嘆了一聲:“唉……”

    這一夜,紀伯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心中怒火在不斷燃燒。

    第二日清晨,紀伯昌直接推開對面那扇大門。

    屋內空空如也,四壁蕭條,只能看到一張簡陋的草床之上,躺著一個氣息微弱的老人。

    紀伯昌二話不說,取出懷中一顆金色的藥丸,輕輕放入老人口中。

    藥丸剛一入口,老者身上便涌現(xiàn)出源源不絕的靈力,如潺潺溪流般深入經脈血管之中。

    原本病痛纏身、虛弱不堪的身體,竟然奇跡般地康復了。

    老人緩緩站起身來,眼中滿是感激,向紀伯昌行了個禮道:“多謝救命之恩,請問……恩人是?”

    “紀伯昌�!�

    老人原本渾濁的雙眼猛地瞪大,喉結劇烈滾動著,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那個記憶深處的名字,此刻如驚濤駭浪般涌上心頭,他顫巍巍地伸出布滿皺紋的手,聲音發(fā)顫:“你是……老祖?你果然還在人間……”

    紀伯昌眉峰微動,周身縈繞的冷氣似乎淡了幾分:“你知道我?”

    “知道!怎么會不知道!”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

    “祖上傳下過話,說當年有個背著桃木劍上山的小道士,若有朝一日能回來……”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撲通一聲重重跪在滿是裂痕的泥土地上。

    “這一傳,便是整整三百年��!三百年來,我們紀家每一代人臨終前,都要對著族譜念叨這句話……”

    紀伯昌望著老人花白的頭發(fā),記憶中那個追著他喊小叔的孩童,與眼前佝僂的身影漸漸重疊。

    他別開臉,袖中緊握的拳頭微微發(fā)顫,語氣卻依舊平淡如死水:

    “不必如此,這也會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帶路吧,救人�!�

    老人卻顯得有些為難:“可是……”

    “沒有可是,帶路�!奔o伯昌不容置疑地說道。

    于是,老人走在前面,領著梅羸二人朝著一座宅子走去,遠遠地,便能看到宅子大門上方“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然而此時,這四個字在紀伯昌眼中,卻充滿了諷刺意味。

    紀伯昌冷哼一聲,大步向前敲響了登聞鼓。

    “你誰��?”一旁守著的官吏見是陌生面孔,不耐煩地問道。

    “在下八王爺?shù)拈T生,來此地有要事面見縣令,還望通傳�!�

    聽到王爺兩字,那人連忙換了副面孔,恭敬地說了幾句后便離去,沒多久,縣令便整裝迎了出來。

    “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

    縣令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一旁的紀老頭,瞬間變了個臉色:“怎么又是你個刁民,還沒死,來人,給我拿下!”

    官吏們還未近身,便被紀伯昌爆發(fā)的靈氣震飛出去,摔倒在地,哀嚎不已。

    縣令更是當場被一道凌厲的劍氣劈成了兩截,鮮血濺了一地,場面血腥而恐怖。

    “進去找,這里沒人攔得住你�!奔o伯昌對紀老頭說道。

    老人領會了意思,著急地沖著縣衙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呼喊著孫女的名字,這呼喊聲引起了許多官吏的注意。

    “你誰啊?哪來的糟老頭,出去出去!”

    然而,下一刻,這些阻攔的人全部身首異處,整個縣衙再無一人敢阻攔老人的步伐。

    “爺爺,我在這……”屋內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老人循聲找去,看到孫女蜷縮在角落里,衣衫襤褸,臉上滿是淚痕。

    二人哭成淚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這一幕,也揪起了紀伯昌的心,他眼神中的殺意更濃了幾分。

    紀老頭又告知,幾個孩子被送去了黑礦廠,主使是在都城的李泉。

    “小兄弟,你身上有錢嗎……”

    梅羸愣神之中掏出了幾枚金錠,他怎么也沒想到,實力如此驚人、翻云覆雨的紀伯昌,居然還是個窮光蛋。

    在黑礦廠,守衛(wèi)們幾乎被紀伯昌斬盡殺絕,鮮血染紅了整個礦廠。

    然而,紀伯昌并沒有與后人相認,而是帶著梅羸,馬不停蹄地趕往了最終目的地——南越都城。

    “你是問那個李家王爺嗎?城東那個最大的宅子,飛檐金邊的那個便是�!甭啡酥钢较蛘f道。

    二人尋到位置,沒有廢話,紀伯昌一劍便破開了堅硬的大門,強大的劍氣將門板轟成碎片,四散飛濺。

    守衛(wèi)們連忙呵斥:“大膽,你們是什么人?”

    紀伯昌淡淡一句:“斬草要除根�!�

    話音剛落,他手中長劍如靈蛇出洞,劍起人頭落,十多人瞬間命喪當場。

    他一路走一路殺,所過之處,尸橫遍野,王府很快變成了一片血池,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一道青花身影落下:“南越護國將軍李思玄,見過劍神。”

    “是你?你可攔不住我�!奔o伯昌不屑地回道。

    李思玄淡然道:“晚輩不敢,只是皇上托我傳話,希望劍神不要傷及無辜,以免傷了長樂門與皇室的交情�!�

    話落,一道寒光閃過,李泉的人頭應聲倒地,鮮血如噴泉般涌出。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恐怖的一幕震懾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紀伯昌,眼神冰冷,繼續(xù)說道:“我此行便是要讓天下人知道,不要欺我紀家無人!”

    他的聲音在王府上空回蕩,久久不散,仿佛一道來自地獄的宣判,令所有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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