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七爺不在了
車上,許阿離坐在霖仔旁邊,掌心滿是冷汗。
前排的墨鏡男遞來一張手帕,她沒接。
“王小姐,你很緊張?因為林先生?”墨鏡男嘴角幾分戲謔。
許阿離斂下眼眸,“我只是個保姆,不認識什么林先生�!�
“也是�!蹦R男手機響起,低頭看了眼消息。
換了副態(tài)度打量許阿離。
“王小姐,你都挺受歡迎�!�
許阿離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跳一緊。
他們斜后方不遠處,有一輛銀灰色轎車,粵澳雙牌照,一路上若即若離。
跟蹤手段很高明,要不是曾經(jīng)某個人教過她幾招,她都不會發(fā)現(xiàn)。
——那輛車,已經(jīng)跟他們一路。
可是,她只是一個無名的保姆,一個軟弱的女人。
她和那一切已經(jīng)無關(guān)……
墨鏡男嗤笑一聲,似讀懂她心思。
墨鏡遮擋眼神煞氣,語氣幾分嘲諷。
“王小姐,你是大陸人,那是大陸車。很明顯,他們沖你來。林先生很好奇,你是何方人士,來澳門第一天,就把黑旗幫帶來。呵呵。既然來了澳門,林先生不能坐視不管�!�
黑旗幫?
許阿離腦里猛然閃過珠海那夜,那群人闖入她家、質(zhì)問她江榮七在哪兒。
他們身上有黑色旗紋身。
她指尖攥緊,極力維持平靜。
墨鏡男看著她的神色變化,嘴角彎起弧度:“你知他們?yōu)檫阕纺悖俊?br />
許阿離沉默。
墨鏡男低聲:“如果林先生沒猜錯,你手里有東西�!�
“呵,我什么都沒有�!痹S阿離輕扯唇角,不再說話。
靜靜的眸子看著空白處失焦,里面流著靜靜的悲傷。
墨鏡男沉默片刻,仿佛判斷她這句話的真假。
片刻后低聲:“或許,你只是不知道你有�!�
許阿離收緊指尖。
墨鏡男笑了一聲,突然轉(zhuǎn)移話題:“你從大陸來,有無聽過澳門前大佬的故事?”
“無�!彼┯驳�。
“曾經(jīng)澳門有位七爺,叱咤風(fēng)云幾十年,最盛時與政府平起平坐�;蛟S樹大招風(fēng),后來,他消失了。澳門需要新主人,如果不是他,就會是別人�!�
許阿離鼻頭酸澀,強忍住眼淚。
她已經(jīng)決定放下過去,回到一個沒有他的澳門。
可是無論她去哪里,都撇不開他的影子。
“這幾年有傳言,江榮七留下了東西,很重要的東西,誰找到誰就能做大佬。很多人在找,包括黑旗幫。”墨鏡男審視她的反應(yīng),“但你,一個大陸來的保姆,似乎知道什么�!�
許阿離唇瓣緊抿。
她只知道他死了。
如秋風(fēng)落葉,尸骨無存,更別提留下東西了。
澳門完全變樣,他的親骨肉寄養(yǎng)在別人家,最受寵的情婦隱姓埋名做保姆,只為了看兒子一眼。
曾經(jīng)的黑幫大佬只剩下傳說,沒留下任何。
人已逝,沒有之后了。
這時,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不遠處的銀灰色轎車猛然啟動,輪胎碾過地面,揚起一陣灰塵。
副駕駛上的男人降下車窗,目光隔著車流,落在許阿離身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脊背一僵。
男人狹長的眼微微一彎,緩緩比出一個手勢——抹喉的動作。
他的對講機里傳來一句話:“東西,一定要搞到�!�
黑旗幫的人走了。
墨鏡男摸著下巴:“看來,他們不想在林先生的地盤鬧事�!�
許阿離仍然一言不發(fā)。
墨鏡男看著她:“王小姐,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這些人先找到他的東西。誰知道他們會做什么�!�
許阿離垂在身側(cè)的手,緩緩收緊。
墨鏡男的手機來電,他接通,聽了一會掛斷。
對前面的司機吩咐,“掉頭,送少爺上學(xué)�!�
又對江瑞霖陰森地笑,“原來今日有期中測驗,那定是不能缺席。林先生希望你好好學(xué)習(xí),下次再聊。”
……
許阿離目送霖仔進了教室才離開。
遲到了半小時,小家伙呆頭呆腦在門口解釋,老師看到身后的許阿離,有點驚訝。
點點頭最終放小江同學(xué)進入。
許阿離這才放下心,打聽到放學(xué)時間,和老師說好會再來接他。
離開校門,一時無助,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不知道去哪里。
澳門已經(jīng)大不一樣,葡式矮樓拆掉,高樓林立,私家車來車往。
陌生的城市,完全沒有他的影子,可是腦子里全是他。
兜里揣著吳姐給的錢,就近搭公交,恍恍惚惚。
公交報站她才意識到,這是去皇冠酒店的路線。
習(xí)慣這種東西,難改。
既然到了,鬼使神差下車。
皇冠酒店如今是澳門幾大合法娛樂場之一,生意紅火,大堂里來來往往很多游客。
酒店布局和設(shè)計,和當(dāng)年沒太多變化,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裝修重建。
故地重游,許阿離失了神,憑記憶奔向他專用電梯的方向,可那條走廊已經(jīng)重建成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
通往舊日套房的路已經(jīng)不在了,許阿離真正意識到,他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或許風(fēng)水原因,整面墻都是鏡子。
從鏡子中,她看到一個枯槁的女人。
沒有他的四年,她成了這樣。
他如果還在,會心疼的吧。
他不會讓她這樣悲傷。
許阿離再也忍不住,忽然失去全部力氣,抵在鏡子上,緩緩滑落,無力像個棄婦低聲嗚咽。
“你回來好不好……”
“小姐,你還好?需要幫忙?”有人過來問。
許阿離來不及擦淚,抬頭看,卻怔住。
那人看到她像是撞了鬼,臉色蒼白,繼而是激動和緊張。
“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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