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錦書接過來看了眼,那幾間被陸家扣去的醫(yī)館和善堂雖不是什么賺錢的大鋪子,卻是外祖家留下的唯一幾樣東西。
外祖家世代為醫(yī),也算是百年醫(yī)藥世家,外祖父在世時更是名揚天下的岐黃高手,曾官任太醫(yī)院院使,格外受人敬仰。
卻因前朝之時遭人陷害卷入了皇室奪嫡之爭中,才引來了滅門之災。
而外祖陪嫁給她的那幾間鋪子的大夫,也都是外祖的親傳弟子,如今卻都落到了宋錦音手里。
宋錦音當初能救下陸墨淵和兄長宋錦程,回到宋家,便是因為她手中握有幾本外祖家的傳世醫(yī)書,習得了些醫(yī)術。
宋錦音的母親是外祖家的婢女,當年外祖家慘遭滅門,她母親奉命帶著外祖家祖?zhèn)麽t(yī)書去往邊關尋找她父親,便是在那時與她父親勾搭上的。
宋錦音當初犯錯,也同樣是因她自不量力,扯著外祖家的旗子,便妄想靠幾本傳世醫(yī)書,重振外祖家昔日的輝煌。
卻因醫(yī)術不精,闖下彌天大禍,又無法補救,才害得她來承擔。
她隨口問道:“她手中的生意如今如何了?”
李嬤嬤聞言頓了頓,才皺眉道:“倒是做出來了幾樣東西,深得京中貴婦千金們的追捧,還成了太后身邊的紅人,可依老奴看也不過是些胭脂俗粉,若不是當年您被罰去了靜修庵,如今哪輪得到她來耀武揚威!”
宋錦書抿了抿唇,沒說話,當年的事她已無力追回,怪只怪自己所信非人,一腔真心換來了這樣的下場。
她要起身,李嬤嬤卻看到她耳朵上的玉墜少了一個。
“夫人,您這耳墜子怎么少了一只?老奴幫您摘下來�!�
宋錦書看了一眼,這對白玉生肖耳墜是母親當年親手給她雕的,小巧精致,色澤極潤,她十分喜歡,一直戴著,卻什么時候掉了都不知道。
她皺了皺眉,“幫我收起來,別再弄丟了�!�
李嬤嬤應了一聲,“這對耳墜子是您破歲之年老夫人親手給您雕的,您一向珍惜,老奴去找個工匠,再給您打一只一模一樣的,否則掉了也是可惜。”
宋錦書說了聲好,沒什么意見。
梳洗完畢,她便準備去找陸嫣然,卻聽到紫蘇進來通報:“夫人,二小姐和小少爺來了。”
宋錦書擰了擰眉,“他們來干什么?”
“聽姐姐這話,是不歡迎我們來了?”
門外,響起宋錦音的聲音。
她牽著陸凜然進來,親密無間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二人才是親母子。
目光落在宋錦書身上時,卻是一愣。
她穿著一身素面杭綢建蘭提花褙子,頭戴白玉梅花簪,樸素淡雅,卻貴氣依舊,透著一股清冷美人之感。
與剛從廟里回來時灰撲撲的模樣截然不同。
“妹妹也是想來看看姐姐身子如何了?”宋錦音眼神微暗,笑得卻從容優(yōu)雅,“若是缺什么藥材,便盡管跟妹妹開口,妹妹也可親自替姐姐看看�!�
宋錦書淡漠的視線從陸凜然身上劃過,聞言忍不住譏諷,“你如今的醫(yī)術都能給人看診了?”
宋錦音一噎,她自然聽得出來宋錦書是在諷刺她。
“得高人指點,這兩年已進步了不少,”她淡淡笑道,語氣卻滿是高傲:“如今妹妹代管著侯府的中饋,妹妹也希望姐姐能早日好起來,好將管家之權還給姐姐�!�
宋錦書冷笑了一聲,“你若真心想還,當初又怎會接手?”
宋錦音頓了頓,絲毫不在意被拆穿。
她揮手,讓身后的丫鬟把手中的東西拿過來。
“這些是妹妹這兩年精心研制的雪肌膏,能美白養(yǎng)顏,效果極好。姐姐在庵里風吹日曬久了,皮膚難免粗糙衰老,用它正好,妹妹特意拿來給姐姐試試。”
宋錦書還未說話,李嬤嬤便忍不住冷哼:“二小姐的東西我們夫人可不敢用,以免用了爛臉�!�
宋錦音看她一眼,卻也不生氣。
“今時不同往日,這兩年多虧了姐姐外祖家親傳弟子的指教,如今效果已好了不少,深受京中貴婦千金們的喜歡。”她聲音溫柔,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姐姐若看不上,那妹妹拿回去便是�!�
李嬤嬤氣得恨不得呸她一口,宋錦書卻伸手攔住了她,道:“收下吧。”
她剛說完,就見陸嫣然從外面跑了進來。
“娘親,你何時陪我,踢蹴鞠?”
小姑娘雙手抱著蹴鞠,徑直跑到她面前,她似是玩累了,熱得滿頭是汗,仰起紅彤彤的小臉朝她撒嬌。
宋錦書看到她,心里便一軟,彎腰接過她手中的蹴鞠,用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汗,“馬上便去,玩累了吧?先喝口水?”
小姑娘乖乖地點頭,順著她喂過來的水杯咕嚕咕嚕一口喝完,紅撲撲的臉蛋像熟透的蘋果。
宋錦書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眼里滿是喜歡。
一旁的陸凜然臉色卻難看至極。
曾經,母親也是這么照顧他的,蹴鞠,母親也曾陪他踢過。
可現在,他來了半天,也不見母親給他一個眼神,給他一口水喝。
眼里只有陸嫣然!
這幾日,更是對他不聞不問。
陸凜然心里不悅到了極點,開口便忍不住怒斥:“母親,我和我娘好心來看你,你就讓我們站著,不會讓人看座上茶�。课夷镞懷著身孕,你在庵里待了兩年待客之禮都忘了!?”
他這話一出,頓時嚇了陸嫣然一跳,小姑娘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宋錦音和陸凜然二人,臉色瞬間一白,連忙害怕地躲到宋錦書身后。
宋錦書察覺到了女兒的害怕,聽著這話,眼神更是沉了下來。
“你娘我還活著,站在你面前,你在叫誰娘?”
“……音姨遲早要和爹爹成親,我叫她娘有何不可?”
“你還知她還沒和你爹成親?”宋錦書聲音冷得像是淬成了冰,心中更冷,“是誰教你見了母親不行禮,還敢對母親出言不遜大喝小叫的?這便是你學到的禮儀孝道��?”
“我……”
“姐姐莫生氣,”宋錦音連忙將陸凜然護在身后,“凜然也是護我心切,不是故意頂撞您……”
“護你心切,便可不敬我這個生母?”宋錦書忍不住怒斥:“我教訓我的孩子,何時輪得到你插嘴?”
“我……”
“音兒也是凜然的娘,如何不能插嘴?”
門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