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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有一年時間,我都沒再聽說過有關溫念念的消息。
但分公司發(fā)展順利,人員幾度擴招,我已經(jīng)坐上了項目組小領導的位置。
每個月的收入,幾乎是從前的三倍。
我漸漸明白了當初李清珊說過的話。
我不會背叛我自己。
對自己的愛,只會日漸深刻,而永不消退。
那天,部門拿下了一筆上千萬金額的合同,為了慶祝,去附近一家海鮮餐廳聚餐。
席間,我喝了幾杯酒,頭有點暈,出去天臺上醒酒。
濕潤的涼風拂過面頰,手機忽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
你好
我接起來,問了好幾聲,那邊卻遲遲沒有說話。
還以為是有人打錯,我正要掛掉,溫念念嘶啞的聲音就這么響起來:傅辭森。
你怎么知道我的號碼的
她好像是輕輕笑了一下:一個將死之人,想見你最后一面,就算對我再不齒,他們也會把電話給我吧。
我冷聲說:溫念念,你快三十歲的人了,耍這種無聊的手段有意思嗎
......
傅辭森,我沒有耍手段。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快要死了。
半年前,溫念念終于找到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卻在入職體檢時查出了白血病。
有配型合適的骨髓,她做了手術,但排斥反應嚴重,病情反而一再惡化。
清創(chuàng)......很疼。以前是半個月一次,現(xiàn)在越來越頻繁。
我可能快堅持不下去了,臨死前,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傅辭森,你可以再來見我一面嗎
沉默良久,我還是問她要了醫(yī)院的地址。
見面之前,我都在心里想著她用苦肉計裝病騙我過去的可能,卻在走進病房后,一下子就確認了她說話的真實性。
因為溫念念臉上的憔悴痛苦,和因為長期病痛而籠罩的那股死氣,是沒法演出來的。
大學那會兒,她算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哪怕我們戀愛后,還時不時會有學弟在表白墻發(fā)出偷拍的照片,詢問她單身與否。
可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快要瘦成一片紙,面色慘白的溫念念,看上去是那樣陌生。
......看來你現(xiàn)在過得還不錯。
她艱難地沖我揚起唇角,傅辭森,總算這世界沒有對你太差。
我想了想,問她:楊脩沒有來看你嗎
就算之前鬧翻了,她們畢竟是十多年的朋友。
他結婚了。
我點點頭:哦,那是該避嫌。
我在她病床邊坐了一會兒,看著柜子上幾個已經(jīng)皺巴巴的橘子,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終至無聲。
溫念念突然說:傅辭森,我真的,很后悔。
現(xiàn)在想想,過去是我不知珍惜,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只是那時候,我被執(zhí)念蒙蔽了眼睛,楊脩越是若即若離,我就越是放不下他。
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許就是報應吧。
我沉默片刻,站起身來:別想那么多,好好養(yǎng)病吧。
她慌亂地坐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牽扯到了創(chuàng)口,痛得嘶了一聲,又驚慌失措地看著我:你這么快就要走嗎
我過來述職,等下總公司那邊還有會議。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所以,你并不是專程回來看我的......也是,我做出那么傷害你的事情,不該癡心妄想。
她苦笑一聲,表情難過到極點。
再見,傅辭森。
我轉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地面剛拖過,有些濕滑,我穿著高跟鞋,不得不放慢了腳步。
護士與我擦肩而過,走入身后溫念念的病房。
片刻后,從里面?zhèn)鱽硭龎阂种鴺O大痛苦的嘶啞吼聲,幾乎令人心驚肉跳。
我下意識攥緊了手里的包帶。
可我走得很穩(wěn),連頭也沒有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