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先聯(lián)合，再武裝起來，然后
1867年8月15日，夜。
白斯文公司會議室內(nèi)的煤油吊燈將二十三個人的影子投在鋪著天鵝絨桌布的橡木長桌上——這二十三個人既有國際工人協(xié)會法國支部的同志，也有摩爾、弗里德里希、白色為、馬寶才、東布洛夫斯基、巴枯寧這樣的國際友人，也有法國資產(chǎn)階級的代表和保王黨分子（波旁王朝的擁護者）差不多就是個各家各派的大雜燴。
“根據(jù)可靠消息，拿破侖三世的軍隊在色當(dāng)慘敗�！蓖郀柼m猛地站起，將一封來自英國的電報拍在了桌子上，“拿破侖三世本人在今天下午已經(jīng)承認(rèn)失敗他向普魯士人投降了！”
拿破侖三世果然還是失敗了——他的失敗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他遇上的是一個全方位領(lǐng)先法國的對手！而法國還必須以強者的姿態(tài)去對付這個對手！這當(dāng)然是拿破侖三世自作自受，他當(dāng)權(quán)二十年，天天大搞“拿破侖贏學(xué)”，麻痹了所有人，也包括怕被另一個拿破侖蹂躪的普魯士人——結(jié)果法蘭西人陶醉在他所營造的虛幻強大之中不肯努力，而普魯士人被嚇得天天在家里臥薪嘗膽
“真是太無恥了！”
“他連犧牲的決心都沒有”
“犧牲？他的那位偉大的伯父不也沒有為法蘭西犧牲？”
“可是他隨隨便便投降了，法蘭西該怎么”
“還能怎么辦？如果不想割地賠款，那就只能推翻波拿巴王朝建立”
“建立共和國！！”
“不，應(yīng)該復(fù)辟波旁王朝，建立君主立憲！”
“應(yīng)該建立共和國因為如今的法國已經(jīng)沒有人愿意為皇帝或國王而戰(zhàn)了！”
摩爾擦著了火柴，點著了煙斗，然后就透過裊裊青煙，注視著長桌兩邊正在爭吵，而且還互不相讓的幾派人物，特別是那幾個波旁王朝的擁躉拿破侖三世固然是反動分子，但是比起這些波旁的擁躉不知道要強多少！
如果說拿破侖三世執(zhí)政的這二十年，除了沒完沒了的對外戰(zhàn)爭外，還有什么干得不好，那就是沒有把這幫波旁的擁躉都抓起來打靶——不消滅他們，法國的小農(nóng)就沒辦法分到土地，而法國的工業(yè)也無法得到充足的投資。這幫老貴族只會把錢投在奢侈品和銀行業(yè)可拿破侖三世的軍隊又不能拿著波爾多的酒瓶子和巴黎的香水還有里昂銀行業(yè)發(fā)行的債券去和克虜伯的大炮對轟！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收拾這幫反動分子的時候，摩爾在心里默念：再等等，等到法國的勞動人民都被發(fā)動起來，武裝起來
“英國外交部截獲的情報�！蹦枏膬�(nèi)袋取出對折的公文紙，他刻意強調(diào)了“英國外交部”，，以突出自己的特殊地位，“普魯士教育部已經(jīng)在印制用于阿爾薩斯和洛林的德語教科書了內(nèi)容和普魯士本土的7年義務(wù)制教育使用的課本基本一樣！”
甘必大眉頭大皺：“這能說明什么？”
“說明阿爾薩斯和洛林的日耳曼小孩馬上要得到更難的課本和更長的教育年限了！”弗里德里說著“德味”十字的法語，“他們會被徹底教育成普魯士人，未來會成為很好的礦工和士兵！而法國不僅將失去大量的人口，還將失去最好的煤礦”
特羅胥的拳頭重重砸在了橡木桌上：“所以貴國政府要求我們”
“不是要求，而是”摩爾打斷他，目光掃過布朗基繃緊的面孔，瓦爾蘭攥緊的拳頭，還有梯也爾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子。這些人根本不團結(jié)，他心想，保王黨要復(fù)辟波旁王朝，共和派要恢復(fù)軟弱的議會，工人想要的是面包和祖國的勝利！而我要的則是一個紅色法蘭西。
“先生們，”他故意讓聲音顯得凝重，“現(xiàn)在討論的不是政治理念，而是法蘭西的存亡問題�！笔种更c向地圖上普魯士的進軍路線，“波拿巴的軍隊完蛋了，普魯士的大軍很快就會向巴黎進軍如果我們不能阻止他們，那么法國即將失去的可就不止是阿爾薩斯和洛林了！”
“是嗎？”奧爾良派的同情者路易茹爾特羅胥將軍有點不大相信摩爾的話：“威廉一世還想從法國得到什么？”
“50-100億金法郎的賠款！”摩爾道，“俾斯麥想榨干法蘭西！”
長久的沉默中，摩爾聽見窗外圣丹尼街傳來馬蹄聲。這是近衛(wèi)軍的巡邏隊——近衛(wèi)軍目前還在拿破侖親王的掌握之中，這也是波拿巴派的本錢！
“我提議成立國防特別委員會�！惫埠团深I(lǐng)袖儒勒法夫爾這時說，“吸收各派別代表�！�
布朗基冷哼一聲：“包括波拿巴的將軍和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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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聯(lián)合，再武裝起來，然后
“包括所有能調(diào)動資源的人�！蹦柶届o地接話，同時他從路易歐仁瓦爾蘭眼中看到了警惕和懷疑——這個年輕的法國工人運動領(lǐng)袖在組織罷工時是個好手，但他畢竟沒有領(lǐng)導(dǎo)一場革命的經(jīng)驗，也不清楚目前法國所面臨的局勢有多險惡。
“諸位，”摩爾接著往下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拿破侖三世慘敗的消息馬上就會在巴黎傳開，憤怒的民眾將會自發(fā)起來推翻波拿巴王朝——拿破侖三世當(dāng)然是活該！但是我們?nèi)绻酉逻@個爛攤子，就必須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外援，擱置一切可以擱置的爭議至少把戰(zhàn)爭拖延上幾個月，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艱巨的任務(wù)！”
他深邃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然后加重語氣道：“如果諸位贊成我的意見那么現(xiàn)在就開始行動吧！團結(jié)一切力量，拯救法蘭西！”
8月16日凌晨。
圣瑪?shù)氯R娜教堂的鐘聲敲響四點時，巴黎的街道已經(jīng)沸騰。
消息像野火一樣蔓延——拿破侖三世投降了！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普魯士人正向巴黎進軍！
強大不可一世，二十年來一直“贏贏贏”的法蘭西，換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三色綬帶，又打開宮門，舉著三色旗，呼喊著“共和國萬歲”的口號，絲滑地加入了游行的隊伍。
8月16日正午！
杜勒伊里宮的陽臺上，這場“革命”的勝利者，瓦爾蘭、布朗基、特羅胥、梯也爾等人并肩而立。
而宮外的廣場上，則是人山人海，法蘭西的三色旗到處飄揚，“共和國萬歲”的口號此起彼伏。
梯也爾清了清嗓子，舉起雙手，示意人群安靜。
“公民們！”他的聲音通過一只銅皮喇叭傳出去好遠，“波拿巴王朝已經(jīng)終結(jié)！法蘭西第三共和國今天誕生了！”
法蘭西又有共和啦！
人群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布朗基上前一步，高喊道：“國防政府今日成立！我們將團結(jié)一切力量，抵抗普魯士的侵略！”
瓦爾蘭則舉起拳頭：“每一個為共和國而戰(zhàn)的人，都將獲得土地和尊嚴(yán)！法蘭西絕不割地！絕不賠款！無公平，吾寧死！”
而在杜勒伊里宮內(nèi)，摩爾和弗里德里希站在一扇彩窗前，透過破碎的玻璃，注視著廣場上狂歡的人群。
“第一步完成了。”摩爾低聲道，煙斗里的火星忽明忽暗。
弗里德里希道：“他們以為革命勝利了，其實才剛剛開始。”
摩爾點頭：“資產(chǎn)階級和保王黨只是暫時的盟友，他們遲早會背叛工人�！�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做？”
“等”摩爾吐出一口煙，“等普魯士的大軍逼近巴黎，等梯也爾和特羅胥露出賣國賊的真面目，等武裝起來的工人走上街頭�！�
他轉(zhuǎn)身，望向墻上那幅被撕碎的拿破侖一世畫像。
“然后，才是真正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