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生怕弄臟了床單,忙把屁股往床沿挪了挪,赤腳踩在地上,半個屁股搭在床沿上。
他本來就害羞怕見人,今天又弄得狼狽,這下更不敢抬頭了。
他低眉斂目,屏息靜氣的乖乖坐著,聲氣都不敢出。
直到此時,張紅柳姐弟這才看清楚了白竹的樣子。
張紅柳大吃一驚:新夫郎又黑又瘦,一頭亂發(fā)又枯又黃,這也罷了,怎么還搞得鼻青臉腫的一臉血?
叫小哥
她皺眉看了張鳴曦一眼,張鳴曦一臉平靜,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她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一下心中那股亂躥的氣息,笑道:“累了吧,先歇歇。”
張鳴曦見他姐不多問,很是滿意,低頭溫和的對白竹說:“這是我姐,叫姐�!�
白竹抬起頭,黑臉紅透了,輕聲喊道:“姐。”
他雖然抬著頭,眼睛卻不敢看人,視線下垂,盯著前方的地面。
張紅柳心里實在說不上高興,面上卻不顯,笑著應(yīng)了一聲:“哎!”
張鳴曦接著說:“這是我弟弟張鳴宴,今年十歲,也是個哥兒。宴宴,叫小哥!”
張鳴宴人雖小卻機靈,雖然見白竹滿臉血,很是詫異,卻聰明的沒有顯露出一絲異常,見他哥讓叫人,忙脆生生的喊道:“小哥!”
白竹紅著臉應(yīng)了一聲,目光迅速的在鳴宴臉上掃過,見他和白露差不多大,白白嫩嫩的,額頭正中一顆孕痣殷紅如血,生得很是俊俏。沒來由的覺得親切,眉眼彎了彎,也小聲喊了一聲:“宴宴!”
張鳴宴應(yīng)了一聲,上前拉著白竹的手,道:“小哥,走熱了吧?我去打盆水,你洗洗臉。”
張鳴曦見他機靈,主動打水給白竹洗臉,心里很高興,抿唇微笑著道:“去吧,雖然才三月,大太陽底下走路,出了一身汗!”
張鳴宴聞言轉(zhuǎn)身拉開門出去,反手關(guān)上門,往灶屋跑去。
他沒有驚動旁人,打了一盆溫水,很快的回到新房,把水盆放在白竹身前的地上。
張鳴曦拿了一塊新帕子,放在木盆里,溫言道:“洗把臉吧!”
白竹怕弄臟了長袍,先把長袍下擺撩起來,后面的夾在腿窩里,前面的折好放在膝蓋上。仔細(xì)看了看,見衣服沒有掉下來,才小心地蹲下來,挽起袖子,開始洗臉。
他額頭上有個烏青的包,不管怎么洗,還是烏青的。
臉上的血是鼻血和嘴角的血,已經(jīng)干了。
他用帕子蘸了水,先潤濕鼻子下面和嘴邊,仔細(xì)的擦了好幾遍,才開始洗臉。
反復(fù)洗了三四次,才絞干帕子擦了臉。他抬起左手,攏著腦后的亂發(fā),右手拿著帕子去擦脖子后面。
擦好脖子,他又仔細(xì)的洗手,才絞干帕子擦手。
張紅柳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
她是個愛干凈的人,見他洗臉洗得仔細(xì),又去擦脖子,擦手,顯然是個愛干凈的人,心里的不喜去了三分。
白竹洗好了,搓了幾下帕子,再絞干帕子就要端水去倒。
可是雙手端著盆,就沒法子抓著長袍下擺了。長袍下擺散下來鋪在地上,他怕弄臟了衣服,只好原地站著,不敢邁步。
張鳴宴忙道:“小哥,你歇著,我去倒!”
說著,接過他手里的木盆和帕子,轉(zhuǎn)身出去了。
白竹提著長袍下擺,踮起腳尖,慢慢地退回到床邊,貼著床沿坐著。
他不敢說話,不敢抬頭,雙手捏著長袍下擺,抓緊又松開,松開又抓緊。
張紅柳見他洗過臉后,臉上干干凈凈的,只留了額頭的烏青,鴉青的睫毛又密又厚,簾子似的垂下來,遮住了那雙又黑又大的圓眼睛。
整張臉雖然還是黑瘦,五官卻長得齊整,心中暗道:難怪相公趙仁說白竹五官長得好,這樣看來,只要好好養(yǎng)一段時間,倒的確不是丑人。
這樣一想,心里的不喜又去了三分。
她小時候在娘家過的是好日子,成親后和趙仁夫妻恩愛,日子過得也不差,心胸寬廣,不是一般的市井婦人能比的。
她見白竹局促不安,笑道:“等一下要出去敬酒,你這身長袍太大了,穿著不利索,我去拿一身宴哥兒的衣服給你穿�!�
白竹光溜溜凈身出戶,實在沒臉,也不好說什么,只得蚊子似的低聲“嗯”了一聲。
紅柳笑著出去了,見宴哥兒端著兩個碗過來,一個碗里是熱水,還在冒著熱氣,一個碗里是兩個白面饅頭,忙道:“慢點,小心燙著。”
經(jīng)過宴哥兒身邊時,她低聲問道:“宴宴,你有沒有沒穿過的新衣服?拿給你小哥穿一下好不好?”
鳴宴忙道:“有一套,過年做的。娘說我要長個子,做大點。結(jié)果太大了,娘說穿著拖在地上臟了可惜,不讓穿。放著還一次都沒有穿過呢!你讓娘拿給你。”
紅柳笑道:“好孩子,等明天讓你哥給你做套新的賠你!”
鳴宴搖頭道:“不用了,這套衣服也是哥買的布,娘給做的�!�
說著,他端著水就往新房里走,他見小哥嘴唇都起皮了,一定是渴了,先讓他喝點水吧。
他雙手端著碗,進(jìn)去后反身伸出左腳去關(guān)門,張鳴曦怕他燙著,忙過來接了,鳴宴才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
張鳴曦把兩個碗輕輕地放在床頭的桌子上,還沒來得及說話,鳴宴關(guān)好門跑過來笑嘻嘻地道:“小哥,吃吧,娘讓你先墊一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