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兩銀子買個哥兒,實在太貴了,他怕老丈母罵他。
胡秋月重重呼出一口濁氣,道:“白大毛個黑心種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把竹哥兒作賤得連畜牲都不如!竹哥兒在他家做牛做馬,挨打挨罵,挨餓受凍,最后竟然被賣了,還光溜溜的凈身出戶!”
她越說越氣,氣得壓著嗓子把白大毛臭罵了一頓。
她享過福,也吃過苦,活得通透。
如果是一般的無知村婦,拿著正主兒沒辦法,只會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
她卻明白得很,這件事不是白竹的錯。所以只罵白大毛,半點不怪白竹。
只是憑空多花了二兩銀子,實在心疼得緊!只得大罵白大毛出氣。
罵了好半天,終于出了惡氣,慢慢平息下來道:“買斷了也好,一了百了,再也不用見白家的黑心種子!只是,你們哪里來的二兩銀子?”
“接親的幾個人湊的,我身上有一兩二錢銀子,其它的是這個一點,那個一點湊的�!闭f著,他把具體的哪個人湊了多少錢仔細的告訴了胡秋月。
這些賬不能亂,后面都是要還的。
“嗯,我知道了,這些賬只有慢慢還了�!焙镌聡@了口氣,這次娶親拉了一屁股饑荒,前賬未了,又添新債,不知道何時才還得清。
“娘,你也不用著急。鳴曦成家了,竹哥兒勤快得很,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幫襯著,慢慢還吧!”趙仁安慰著老丈母。
“嗯,你和紅柳幫了太多了,借你的銀子讓鳴曦兩口子慢慢還你�!焙镌虏⒉毁囐~,先給他吃個定心丸。
“我的不急
。家里吃飯的人多了,過幾天讓鳴曦跟著我走一趟貨吧。”趙仁雖然是個女婿,卻像個兒子似的替他們家操心。
“他們才成親,過半個月再說吧。”胡秋月心疼兒子,十幾歲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好不容易成個親
,被窩還沒捂熱就要出門,她也不忍心。
兩人商量定了,打開門出去見其它三桌都收好了,只剩下一桌漢子還在拉著張鳴曦喝酒。
趙仁過去一看,張鳴曦明顯喝多了,臉紅通通的,舌頭都大了,神志倒是還清醒。
他忙拉過張鳴曦,對著眾人連連作揖,嘴里說著好話:“各位,各位,謝謝你們看得起,鳴曦酒量淺,不能再喝了,謝謝,謝謝!”
一邊說,一邊讓他們繼續(xù)盡興,拉著張鳴曦慢慢往后退。
宴宴拉著白竹跟著慢慢后退,往新房靠近,快到新房門口時,宴宴拉著白竹一個箭步躥進新房,關上房門,拉上門栓。
宴宴拍著胸脯笑道:“好了,你進來了,他們就不會纏著哥喝酒了!”
頓了一下,又道:“這些漢子喝起酒來真怕人,沒完沒了�!�
其實這時候的釀酒技術不行,沒有高度酒,都是低度酒,還要摻水,當然有人能千杯不醉了。
白竹抿唇微笑,半晌才道:“你哥喝醉了吧?”
宴宴站在門邊,從門縫里往外張望,隨口說道:“沒事,我哥酒量還可以。不過今天喝的有點多。不用擔心,一會兒就醒酒了�!�
白竹輕輕“嗯”了一聲,坐在床沿,望著紅被子發(fā)呆。
今天成親了,給人家做夫郎了,想著晚上要在這張床上,這床被子底下發(fā)生的事情,他忍不住怕得發(fā)抖。
他要怎樣隨著他就是了
他娘死的早,沒人教他,他并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做。
但,張鳴曦應該是知道的吧?到時候聽他的,他要怎樣隨著他就是了。
張鳴曦個子那么高,力氣那么大,如果不隨著他,會不會打自己啊?
還有,就算是隨著他,會不會很疼啊?
他正在胡思亂想,聽見鳴宴氣呼呼的低聲說:“不要臉!”
他以為是在說他,吃了一驚,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這些?
他不好意思的抬頭去看,卻見鳴宴趴在門縫上往外張望,根本沒看他。
他知道不是罵自己的,不由得輕輕噓了一口氣。
他站起來,慢慢走到鳴宴身邊,跟著他從門縫里往外看,見一個三四十歲的瘦削婦人端著一個木盆,正把席上的剩菜往木盆里倒。
鳴宴氣呼呼的道:“小哥
,你來看!那是二嬸,最不要臉了。我家有啥好東西她都來要。拿了東西還要罵娘偏心!”
“罵娘偏心誰?”白竹好奇地問。
“罵娘偏心三嬸唄!”鳴宴氣呼呼的道,“你看!你看!這么大一盆菜她就拿走了!”鳴宴氣得差點喊起來了。
白竹探頭一看,果然見那個婦人端著一盆菜,拉著兩個半大孩子往外走。
這時眾人吃好了,走得差不多了,院子里只剩下自家的幾個人。
鳴宴拉開門,氣呼呼的沖向胡秋月,嚷道:“娘,二嬸端走那么大一盆菜,你看見了嗎?怎么不管管?”
胡秋月望了一眼走向院外的背影,嘆氣道:“端走就端走吧,不用計較了�!�
鳴宴卻不這樣想,那么大一盆肉菜,夠自家四個人吃好幾頓呢,她就這么白白拿走了!
他扯過一張板凳,悶悶地坐在一邊,氣得不想講話。
胡秋月把剩菜攏了攏,裝了半盆道:“楊桃,你把這些菜帶回去給孩子們明天吃�!�
王楊桃道:“大嫂,我不要!今天在你家吃一天了。孩子們都見了葷腥,沒那么饞了。你們留著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