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身宋制漢服裝扮很鮮亮，上穿青色大袖衫，下著桃紅絹紗襯裙，袖口邊搭著一塊嫩綠繡花汗巾，腰側(cè)掛了一個小巧香袋，襯出一段楊柳細(xì)腰纖纖裊裊。
以婦人的身材相貌，就算放在現(xiàn)代娛樂圈里，也能獨占一席之地。
西門卿掃視一眼心想。
一個照面，潘金蓮的心便存了綺念。
遂作出收頜抬眼看人的嬌態(tài)，含嬌帶羞又巧笑嫣然，叉手深深拜了一拜：
“奴家一時被風(fēng)刮得失手，誤中官人，休怪�！�
初看這位官人已經(jīng)足夠魁梧風(fēng)流，此時細(xì)細(xì)端詳，更是一身矜貴神韻，傲然氣度，絕非凡夫俗子。
尤其一雙神光湛然的眼，能吸去人的魂兒似的！
潘金蓮眼神里放著鉤子，深拜的身段兒似擺柳、似游蛇，纖纖裊裊，一個賠禮是又嬌又媚。
上一眼還是鋼鐵森林，柏油大道，車水馬龍。
下一眼就置身黃土古道，磚木房屋飛檐翹角，行人身著古裝，渾然的古色古香。
對此情況，西門卿作出初步推斷：車禍之后，他穿越到了疑似宋朝的古代。
眼下環(huán)境陌生，其余狀況不明。
不過眼前賠禮的婦人，一番言行可見嫻熟，然道行尚淺，心思也露骨，西門卿一眼就已看穿。
“休怪？請問這位娘子——”對方稱他官人，他對應(yīng)就稱娘子。
西門卿雖禮貌地口稱‘娘子’，卻因為側(cè)臉看人，語氣又有幾分輕慢，而增添了幾分譏諷：
“今日春光明媚，風(fēng)吹揚塵不起，從哪來的一股大風(fēng)，竟刮得娘子連一根干細(xì)竹竿都拿不住？”
西門卿初來乍到，一時不知前情，話卻不算錯。
今日風(fēng)確實是有風(fēng)，可吹得人一根干細(xì)竹竿都拿不穩(wěn)的狂亂大風(fēng)卻沒有。
潘金蓮不是自幼嬌養(yǎng)閨閣，不諳世事的小娘子，她這種人最懂看人臉色，聞言霎時面皮飛紅！
心中綺念卻沒斷，想著這些個富家子弟，最是慣愛言語調(diào)弄人的。
于是潘金蓮粉面含羞，又更多三分嬌嬌嬌滴滴，勝似春風(fēng)之中一朵嬌花了。
“官人不要見責(zé)，奴家在這賠不是了�！�
但凡男人都憐香惜玉，眼下她美人含羞，嬌嬌滴滴地賠禮道歉，如此情態(tài)怎能讓人不心軟？
西門卿就能，且覺得厭煩。
忍著鈍痛和眩暈感，呵笑一聲：“娘子可別。不端不正的輕浮賠禮，只是對禮一字的玷污�！�
這婦人打中了路人，不真誠地道歉，反倒一而再的勾引人，此番言行真是令人生厭。
西門卿譏諷的話更直白了，聽后絕無可能再生出絲毫僥幸。
潘金蓮本就飛紅的面皮，立時漲紫！
這位官人看著風(fēng)儀不俗，可……可性子也太嚴(yán)厲了些！
世上最難堪之事，莫過于被心儀之人鄙夷嫌惡。
先前勾搭武二郎時，那廝聲色俱厲好似下一刻便要怒起揮拳，可相比眼前這人的神情言語，都不那么令人羞憤了。
正在這時，隔壁茶坊的婆子許是老眼昏花又離得遠(yuǎn)，沒看清兩人的細(xì)微神色，揚聲打趣：
“看看這是誰家大官人，打這屋檐下經(jīng)過吶？”
又自問自答:“原是西門大官人吶，打的正好哩！”
西門卿尋聲看去，就見一個老婆子磕著瓜子兒噗噗吐瓜子皮，視線在他們兩人間來回打轉(zhuǎn)，神情曖昧意味深長。
突然之間，許多線索掠過心頭:風(fēng)流好色的子弟，簾下勾人的婦人，嗑著瓜子兒的賣茶婆子，西門大官人的稱謂……
春光明媚時分，西門大官人打簾下經(jīng)過，潘金蓮一竿子打中他腦袋，回首對望，勾搭成奸。
也是文學(xué)史上經(jīng)典一幕了。
所以不難推測，眼前婦人多半姓潘、名金蓮，打趣他的賣茶婆子，大概她本人或者她夫家姓王，人稱王婆、王干娘。
而他則穿成了西門大官人，西門慶
身處人來人往大街，震驚在一瞬之后就收斂了。
西門卿不打算走劇情，去跟潘金蓮勾勾纏纏。也不準(zhǔn)備搭理王干娘，在她這個熟人眼皮子下多待。
對王婆一頷首，算是示意別過，就隨便挑了一個方向，邁開大步離開。
動作瀟灑利落，身影行動如風(fēng)。
身后的潘金蓮?fù)鏖T卿背影，是又羞臊又惱恨，幾欲一口貝齒咬碎。
那西門大官人真?zhèn)�是白白生了一副風(fēng)流相貌魁偉身材，卻與武二郎一樣，忒不知情趣！
王婆斜眼瞥著小婦人那一副模樣兒——眼巴巴目送西門大官人走遠(yuǎn)，看不見人影兒了，又還立了會兒，方才萎頓放下簾子，關(guān)門歸屋。
她心里已有一番打算。
同時心下納罕:今兒個見了貌美妖嬈的潘娘子，西門大官人怎也不多看一眼，多說兩句話，徑直就轉(zhuǎn)身走了？
隨即想到西門大官人的第三房妾，聽說前些日子病死了，這兩日才發(fā)送停當(dāng)，心中不樂想必也是有的。
或許又添有其他煩心事，暫時無心沾花惹草，也在情理當(dāng)中。
……
西門卿徑直離開后，沒有像原本情節(jié)里的西門慶那樣——一雙眼睛不離婦人身上，回頭了七八回，方才搖搖擺擺不舍離去。
他一路走來，腳下步距均勻，手上輕搖灑金扇，不動聲色之間，將四周風(fēng)物人情盡收眼底——
入目之處古風(fēng)古韻，不見一絲現(xiàn)代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