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慈怔怔看著他,腦海中突然一針針刺痛,白光如煙花般炸開她的眼前,她捂住頭,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了血跡、信紙……
她一遍遍地對賀斯胥說:“等我、等我……”
她捂住頭,痛得幾乎站不住,賀斯胥慌忙將她抱在懷中,臉上蒼白的,仿佛比她更痛。
眼底隱約有種不知所措的驚慌,他唇一張一合在說著什么,可是沈慈卻聽不見了,耳邊轟鳴的仿佛要將她的靈魂抽離出這具身體。
忽然,一道大力將她從賀斯胥的懷中帶出,沈慈睜開眼,看見黎睢冰冷地握住她的手腕,強硬帶著她往外走去。
她抿緊唇,回頭看見賀斯胥面色蒼白地站在原地,他沒有追上來,只是看著她一步步離開。
等出了展館,到了車上,沈慈恍惚的意識才終于回籠。
她胸前劇烈起伏著:“這是為什么?”
黎睢道:“你能留在這個世界還是那個,最重要的就是有強烈的心愿,一旦視線,那么等待你的,或許是消散�!�
“所以,我的心愿與賀斯胥有關是嗎?”沈慈抿緊唇,猛地拉開車門。
黎睢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嗎?我也想回去找回記憶,我有預感,很快就能看到那一段記憶了�!�
沈慈掙開他的手,一步步朝著展館內走去。
可越走,就感覺到眼前的一切景色,都模糊起來,仿佛一個個被分解的粒子般,隨著風一點點消散,連帶著她腳下的路,眼前的展館,都一點點分解,重構成了,沈家別墅的模樣。
沈慈頓住腳步,她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仿佛也漸漸透明起來,身體越來越輕,她太理解這種感受了,就像是靈魂體時期。
沈慈深吸一口氣,再往前走一步,又頓住了。
她看見了自己,另一個“沈慈”站在別墅的中央,回頭對她淡淡說著:“別再往前了,既然選擇忘記過去,為什么還要為他回來呢?”
沈慈攥緊手:“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
“沈慈”神情哀慟:“我就是你。”
她轉身,看著寂冷的別墅,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是你為賀斯胥編織的一場夢境�!�
“夢境?”沈慈愣了愣,隨即記憶如同白光般忽然在她眼前炸開。
三年前,病床前,十點的鐘聲響起,她確實消失在了賀斯胥眼前,可是她的靈魂卻并未消散,可卻再也沒有人能看見她了。
她跟在賀斯胥身邊,看著他醒來后,瘋魔一般地找尋她,手腕上的傷口一點點崩裂,鮮血浸透了紗布,染紅了地面,喬冉抱著他坐在地上哭喊著讓他清醒。
醫(yī)生為他注射了鎮(zhèn)靜劑,為他請來了心理醫(yī)生,可是沒有用,只要有清醒的時候,他總會找尋各種死亡的方式,恍惚呢喃著:“我要死了,為什么還是見不到你?”
他總是蒼白虛弱的昏睡,喬冉在病床前為他流干了淚,無可奈何地將他關在了病房中。
病房中不能出現(xiàn)任何利器,所有邊角都包裹嚴實,所有墻壁都墊上軟墊。
賀斯胥難得地安靜了下來,在所有人都以為情況已經(jīng)變好的時候,賀斯胥提出,想回家。
他從小就沒有家,他的家,是沈家。
喬冉送他回了別墅,他表現(xiàn)得一切正常,在深夜,鎖上了臥室的門。
浴室里放了滿缸的溫水,鋒利的刀片割開手腕,鮮血一點點溶入水中。
沈慈在空中呼喊著,他聽不見,門外喬冉砸門報警的聲音,他也聽不見。
他靜靜望著前方:“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出現(xiàn)呢?”
那一刻,或許是真的絕望,她撕心裂肺的呼喊聲,竟然真的喚醒了賀斯胥。
賀斯胥眸中重新亮起光彩,他凝視著他,目光里有濕潤的霧氣:“沈慈。”
他喊她的名字,卻如同一把利劍重重插入她的心臟。
她眼中頓時酸澀起來,她說:“賀斯胥,我還沒死呢,閻王說我命不該絕,本來想讓我回來的,但是我的身體都被燒了,所以要換具身體,只是現(xiàn)在還沒找好呢。”
她自然無比地說著謊言:“所以,賀斯胥,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回來,我不回來,你不許死,等我回來好不好?”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留住賀斯胥了,除了這些虛假的謊言,還能有什么?
好在賀斯胥真的信了,他緩緩捂住手腕:“我會等你的,我會等你……”
門外悄然和警察砸開了臥室的門,將賀斯胥送上了救護車。
喬冉望著滿浴室的血水,泣不成聲,然后,她起身,含著眼淚,翻出抽屜中的信紙,一點點模仿著沈慈的字跡,寫下了一封遺書,第一句話就是。
“賀斯胥,你要好好活著……”
沈慈怔怔看著,眼眶濕潤,可惜靈魂,連眼淚都流不出來,靈魂體漸漸消散,她最后一句話是:“能不能,讓我再看賀斯胥一眼�!�
沈慈猛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灑在眼前的道路上。
她抬頭,就能看見潔白的珠寶展廳。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是禾羽的手,剛才那全都是過往的記憶,原來,她心底最濃烈的愿望是這個。
沈慈苦笑一聲,身后黎睢沉聲道:“你想到什么?”
“我的愿望,是想要,再見賀斯胥一眼�!鄙虼鹊吐暤�。
黎睢道:“你還要進去嗎?最后見他一眼,隨后消散,還是永遠不再見他,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