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娭毑的遺物還在不在？”方之翠突然問：“還有四天才上山，遺物是燒的還是陪葬的？”
喆姨一愣，“我也不知道，不過老娭毑生前喜好還挺豐富的，自己準(zhǔn)備的陪葬，東西還挺多，應(yīng)該是準(zhǔn)備直接土葬的，你去問一下粵娭毑才行�！�
方之翠點點頭。
她們甚至沒有在喆姨這里久待，問明白了自己想問的事情，便再次開車往道場駛?cè)ァ?br />
方淮曳在車上摸不清方之翠要做什么，也沒想等她主動說明，直接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干什么？”
方之翠找了個大點的田壟，停下了車。
現(xiàn)在正是下午兩點，陽光大好，水稻田里稻浪搖曳，被映出一片嫩綠了來。
方之翠降下茶色車窗，有一縷陽光落在她側(cè)臉上，掠過唇角的酒窩。
“方知甜是進了老娭毑的壽衣之后開始失神的，她話里話外也一直在說老娭毑引導(dǎo)她。那畝水塘是老娭毑自己的，雖然不能排除其他釣魚佬來過放了東西進去，但是這樣的可能并不大。我家里的雞和蛇暫時弄不清楚，你為什么不能出鄉(xiāng)道也暫時弄不清楚，但是我們在路上看到的吊死在樹上的人穿的也是壽衣，這段時間整個方家沖只有一家辦喪事。”
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方淮曳，笑了笑，“我們?nèi)绻谧铋_始對一切都沒有什么頭緒，這么一整合下來，也能揪出根線索來�！�
“這些里面，能尋到蹤跡的只有老娭毑本人。”
所以她們唯一能入手的也只有老娭毑本人。
方淮曳與她對視，呼出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只和方之翠認(rèn)識不過兩天，卻總覺得她已經(jīng)能看懂方之翠眼底的每一個神情。
大概是兩人短短兩天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迅速磨練出的默契，她竟然看出了方之翠眼底的含義。
——往前走，就沒有回頭路了，你準(zhǔn)備好了嗎？
可是方淮曳本身也沒有別的選擇。
得不到一個結(jié)果，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個村子。昨晚上落水時甚至都沒有駛上國道的那一刻痛苦，痛苦到身體出現(xiàn)了保護反應(yīng)令她幾乎忘記疼痛究竟有多強烈，只有心底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與其龜縮起來哀怨自己怎么這樣倒霉，那還不如勇往直前親手查明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淮曳的眸光中多了幾抹堅定，她扭頭看向前方，輕聲說：“我們走吧�！�
窗外稻浪翻滾，日光下落之處仿若連細小的灰塵都一覽無遺。
無人的鄉(xiāng)道上響起發(fā)動機的轟鳴聲，車輛裹挾著泥土像前駛?cè)ァ?br />
作戲
要拿到老娭毑的遺物并不容易，保管遺物的是方玉和粵娭毑，并且方玉的權(quán)限比粵娭毑大很多。
方淮曳按照輩分無論在粵娭毑還是在方玉那里都多了更多的主動權(quán)，加上她們對方淮曳昨晚落水的事本身就懷有愧疚，要達成兩人的目的，顯然方淮曳出馬比方之翠更適合。
方淮曳沒有推脫這件事，她本身便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性格，這幾天被嚇得不輕，但是緩過神來之后，她憑著一股機靈勁能干的事多了去了。
方淮曳為了讓自己瞧上去更加病弱，還特意在臉上擦了層粉底，讓臉色更加蒼白幾分。
果然她一進了道場粵娭毑就連忙迎出來了。
“哎喲，還沒養(yǎng)好吧？怎么就過來了？楊醫(yī)生說你能下床了嗎？”
粵娭毑這幾天頗為操勞，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大圈，臉上的神色不算太好，但還是強打起精神面對方淮曳。
方淮曳虛弱的笑了一下，“楊醫(yī)生讓我明天再去接著吊水，今天可以出來走走，我就來看看這里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
“暫時沒特別要你幫忙的，”粵娭毑牽著她的手讓人上了杯一次性紙杯裝著的茶，“你趕緊打個電話給翠伢，讓她接你回去休息，后天大后天才要你出面呢�！�
“這樣啊，”方淮曳作恍然的模樣，“我還沒看過流程單子呢，那兩天我要做什么呀？”
粵娭毑聞言從旁邊的桌面上扯了張單子，遞給方淮曳看，“后天八仙過海道士開路，還要做一百零八拜。大后天要讀家奠文，細數(shù)生前功過，送路燈賄賂野鬼。一百零八拜老姐姐走之前指明要你家的人走最前面，送路燈賄賂野鬼也需要你出面�！�
方淮曳抿了抿唇，她之前是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現(xiàn)在一聽還有點茫然。但要賄賂野鬼還要領(lǐng)頭一百零八拜總讓她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現(xiàn)在她沒時間去細究這種感覺是什么，只能穩(wěn)定心神按自己原本計劃好的來，她快速掃過整個流程直接落到出殯那一塊，指著下葬和陪葬遺物這一項說道：“老奶奶還有遺物嗎？”
粵娭毑聞言咳嗽了一聲，提醒：“按輩分你要喊她老姐姐�！�
方淮曳張嘴幾次，發(fā)現(xiàn)自己喊不出口，只能紅著臉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重復(fù)一遍：“老娭毑還有遺物嗎？這邊的遺物不用一起火化嗎？”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尷尬模樣逗樂了粵娭毑，她疲憊的臉上多了抹笑意，“沒這么嚴(yán)格，埋骨灰盒的穴我們挖了很深，足夠把她想帶下去的東西都帶上。”
“那我能看看嗎？”方淮曳眼底露出幾分躊躇，“我媽在我臨走之前讓我找個時機去看看老娭毑這里有沒有一張她的照片�！�
方淮曳的老媽是在村子里出生的，也是在村子里長大的，前半輩子活得并不算順?biāo)欤依镙叿指叩芨F，她小時候的照片基本沒有，唯一的一張還是在老娭毑這里蹭的，是張老娭毑抱著她的照片，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也找不到了。